寒风卷着血腥,呜咽着掠过尸骸累累的洼地。阿离背靠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抱着水囊和干粮袋,如同护食的饿狼,狼吞虎咽。粗糙的麦饼混着咸腥的肉干渣滓刮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假的饱足感。冰冷的清水灌入空瘪的胃袋,稍稍驱散了那蚀骨的饥渴,却也让身体的疲惫和伤痛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肋骨处的剧痛,胸腹间那股阴寒乱窜的气流,还有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残存的意志。
“唔…”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阿离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警惕地侧过头。那个被重甲包裹、如同破碎铁块的男人,正艰难地偏着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死死钉在她怀里的水囊上。他干裂乌青的嘴唇微微翕动,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痛苦的痉挛。
渴。
极致的干渴。失血、剧痛、寒气侵体,早已榨干了他体内最后一丝水分。那水囊近在咫尺,清水的甘甜气息仿佛隔着冰冷的空气都能闻到,如同沙漠旅人眼中的海市蜃楼,诱惑又致命。
阿离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护崽的母豹,凶光毕露!她下意识地把水囊和干粮袋往怀里又紧了紧,含糊不清地嘟囔:“看什么看!诊金!懂不懂?!想喝水?拿东西换!”她指了指旁边血泥里那根古朴的金针,“那玩意儿押着,只够抵你的命!想喝水?得加钱!”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暴戾!屈辱的怒火几乎要冲破金针的压制喷涌而出!他死死咬着牙,下颌绷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仅存的右手五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冻土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死白。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竟被一个来历不明、趁火打劫的女人,用区区一囊水如此羞辱!
“咕噜噜……” 阿离自己的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水只剩小半囊,干粮也只剩最后两块硬邦邦的饼子。这点东西,支撑她自己走出这片死地都够呛,更别说再分给一个重伤的拖累。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在她心底滋生:丢下他!
趁着他还剩半口气,能吸引可能的追兵或者野兽,自己带着这点水和粮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念头如此冰冷,又如此诱人。在这片尸山血海的绝地,善良和仁慈是比野狗獠牙更致命的东西。
她的目光在男人那张因痛苦和屈辱而扭曲的俊脸,和自己怀里的水囊之间来回游移。杀意与犹豫在眼底激烈交锋。手指,无意识地摸向了衣襟内侧,那里还藏着几根冰冷的金针。
就在这冰冷杀意即将占据上风的刹那——
“嗷呜——!!!”
一声凄厉、怨毒、充满了刻骨仇恨的狼嚎,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猛地从尸堆高处的阴影中炸响!瞬间撕裂了洼地短暂的、脆弱的死寂!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那只被阿离金针废掉前腿关节的独眼头狼!
阿离和地上的男人同时浑身一僵!
紧接着,如同呼应头狼的号令!
“嗷呜!”
“呜——!”
四面八方!高高低低!如同潮水般汹涌的狼嚎声,猛地从尸山的阴影里、断壁的残垣后、甚至更远处的灰暗地平线上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是试探和饥饿的低吼,而是充满了赤裸裸的、狂暴的复仇欲望和嗜血的兴奋!数量之多,远超之前!
密密麻麻的、闪烁着赤红凶光的兽眼,如同地狱点燃的鬼火,在昏暗中层层叠叠地亮起!它们不再逡巡试探,而是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恶臭,从各个方向朝着洼地中央、这两个散发着“猎物”气息的活人,疯狂地扑杀而来!速度之快,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眨眼间,最近的几头已经冲到了十步之内!锋利的獠牙在昏暗中反射着死亡的寒光!
被包围了!
而且是被一个记仇的头狼,带着它整个复仇的族群包围了!
“操!”阿离瞳孔骤缩,头皮瞬间炸开!刚才那点犹豫和杀意瞬间被极致的死亡威胁取代!她猛地从地上弹起(这个动作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左手死死攥住仅剩的两块干粮和水囊塞进怀里,右手闪电般探入衣襟,瞬间捻出数根细长的金针!
“起来!不想被啃成骨头就他妈给老子起来!”她一边朝着地上瘫软的男人嘶吼,一边看准冲在最前面、一头体型硕大的灰狼,手腕猛地一抖!
嗤!
一点金芒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入灰狼一只赤红的眼睛!
“嗷——!”灰狼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疯狂地甩着头,鲜血和眼珠的浆液四溅!
但这仅仅阻挡了一瞬!更多的恶狼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那个瘫在地上、散发着更浓烈血腥味的男人!显然,头狼的指令是复仇,而那个重伤垂死的“铁块”,是更容易得手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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