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死寂的广场,更狠狠钉在姜离(慈航)的残魂之上!
撕了缁衣?还俗?为后?
荒谬!可笑!更是……赤裸裸的羞辱与亵渎!
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冷怒焰,瞬间从姜离残魂深处爆燃而起!几乎要冲破天道赌契的束缚枷锁!上一世李玄胤燃魂的悲壮,那“利息很贵”的烙印,在此刻被这疯批帝王轻描淡写的“为后”二字彻底点燃!
蝼蚁!区区一个凡俗帝王!也敢妄图染指天地之灵?!
然而,灵魂深处那无形的枷锁骤然收紧!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强行将她爆发的力量与怒意压回!剧烈的反噬伴随着穿越轮回的虚弱,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差点栽倒在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她死死咽下。
她只能死死攥紧了藏在宽大缁衣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低垂的头颅下,那双被长长睫羽遮掩的眼眸深处,不再是漠然,而是翻涌着足以焚毁九天的冰冷怒火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陛……陛下!”老方丈挣扎着抬起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悲怆,“慈航她……她只是寺中最微末的洒扫比丘尼,懵懂无知……求陛下开恩!老衲……老衲愿代全寺僧众领死!只求陛下放这些无辜弟子一条生路啊!”
“无辜?”宇文邕薄唇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与暴戾,“朕眼中,尔等皆为蛀虫!皆为伪佛之伥鬼!何来无辜?”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锁定了僧房前那个摇摇欲坠的瘦小身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压力:“朕的话,不说第二遍。撕了那身碍眼的皮,跟朕走。或者……”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巍峨却破败的伽蓝主殿,以及殿中隐隐可见的庄严佛像轮廓,“朕便用这满寺僧众的骨血,和这千年古刹的残骸,为你……点一盏长明灯!”
轰——!
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与毁灭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在每一个僧众的心头!许多年轻僧人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死过去,更多的则如同筛糠般抖得更加厉害,绝望的呜咽声在死寂中弥漫。
冰冷的杀意,如同腊月的寒风,刮过姜离(慈航)的身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宇文邕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牢牢钉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选择”。那目光中,没有欲望,没有贪婪,只有一种……摧毁一切阻碍、将看中之物彻底掌控的、纯粹的、冰冷的占有欲!
撕了缁衣?跟他走?
绝无可能!
姜离残魂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上一世她无力守护,眼睁睁看着李玄胤燃魂血染丹墀!这一世,她岂能再让这满寺的性命,因她这“变数”而化为齑粉?!
佛心?她姜离何曾有过佛心!
但……这身缁衣,是她此刻的壳!是这一世天道强加于她的“身份”!
这满寺僧众,是此刻环绕她的“因果”!
这疯批帝王的逼迫……是天道赌局设下的又一道绝命杀劫!
岂能……如他所愿?!
一股决绝的、玉石俱焚般的意念,在姜离残魂深处疯狂凝聚!既然天道赌契束缚她的力量,既然这疯批帝王以毁灭相逼……那她便……
以身为引!点燃这滔天因果!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铅灰色的天空下,那张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沾染着些许灰尘,额前新剃的青茬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脆弱。然而,那双抬起的眼眸!
不再是低垂的、茫然的、或是愤怒的!
而是一种……空!
一种如同万丈寒潭般,深邃、冰冷、死寂到没有任何波澜的空!仿佛世间万物,生死荣辱,皆不入其眼!
这眼神,让一直漠然俯视的宇文邕,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一种……超出他掌控、甚至超出他理解范畴的眼神!不似恐惧,不似愤怒,更无半分屈服!
姜离(慈航)的目光,没有看宇文邕,没有看那些绝望的僧众,甚至没有看那巍峨的佛殿。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这方寸之地,穿透了这污浊的尘世,投向了……那冥冥之中、冰冷无情的规则本身!
然后,在宇文邕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所有僧众绝望的注视下,在那些黑甲军士面甲下漠然眼神的注视下——
她动了。
不是撕扯缁衣。
而是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双手合十于胸前。动作有些生涩,显然是这具身体主人从未真正虔诚礼佛的姿态。
她的唇,微微翕动。
没有诵念佛号。
没有祈求神佛。
一个极其轻微、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韵律的音节,仿佛从她灵魂最深处挤出,在冰冷的空气中悄然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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