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椒房殿偏殿:
夜幕低垂,笼罩着刚刚经历血火的长安城。长乐宫内,肃杀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
在一处被严密守卫的偏殿内,烛火昏黄,映照着卫皇后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
刘据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脚步轻缓地走到榻前。他看着母亲紧闭的双眼,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还有那被层层白布包裹、隐隐渗出血迹的肩胛……心如刀绞!
他轻轻握住母亲冰凉的手,那曾经温暖有力的手,此刻却如此虚弱无力。虽然自己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名留青史的卫皇后。虽然这只是前身的母亲。
但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还是感染了他。
“母后……” 刘据的声音低哑,带着无尽的痛楚和哽咽,“儿臣……儿臣来看您了……”
卫皇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母仪天下的凤目,此刻却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她看到刘据,眼中瞬间涌起一丝微弱的光亮,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据……儿……”
“母后!您醒了!太好了!” 刘据瞬间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您别说话!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您放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卫皇后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紧紧锁住刘据,充满了询问和担忧。
刘据明白母亲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用尽可能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低声诉说:
“母后放心!奸相刘屈氂、阉狗江充……已被儿臣亲手诛杀!枭首示众!董献那狗贼……也已伏诛!椒房殿的仇……儿臣替您报了!”
“长安城……大局已定!武库、未央宫……皆在儿臣掌控之中!南军大部归顺!卫氏旧部、新募义勇、刑徒军……数万大军,皆听儿臣号令!”
“苏文、常融、王弼……那些阉狗余党……已被生擒!儿臣已下令……明日午时!北阙广场!凌迟处死!以祭奠椒房殿忠魂!告慰母后!!”
说到最后,刘据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伐之气!
卫皇后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刘据的脸颊,目光中充满了慈爱、担忧和……一丝决绝的嘱托。
“据……儿……” 她的声音微弱如丝,却字字清晰,“……做得好……但……甘泉……你父皇……他……”
刘据明白母亲的担忧。他握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和锐利:
“母后!儿臣知道您担心什么!父皇……父皇他……被奸佞蒙蔽!猜忌刻薄!晚年昏聩!不仅害了您!更险些断送了大汉江山!”
“儿臣清君侧!诛国贼!非为谋逆!只为自保!为母后复仇!为天下苍生!!”
“如今!儿臣已无退路!长安在手!大军在握!儿臣……已做好了与父皇……摊牌的准备!”
他目光灼灼,直视着母亲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若父皇能幡然醒悟,拨乱反正……儿臣愿负荆请罪,还政于父!”
“但若父皇执迷不悟,欲置儿臣于死地……”
刘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决绝:
“——儿臣便以这长安城为基!以这数万忠义将士为刃!行那真正的‘清君侧’!清的是父皇身边所有的奸佞!清的是这笼罩大汉的昏聩之气!”
“此非叛君!实为——挽社稷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
“母后!您安心养伤!这大汉的天……该变一变了!儿臣……定会为您!为这天下!撑起一片朗朗乾坤!!”
卫皇后听着儿子掷地有声的话语,看着他眼中那如同年轻武帝般、甚至更加锐利和坚定的光芒,泪水无声地滑落。
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欣慰、是释然、是……一种将重担彻底交付的解脱。她紧紧握住刘据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点了点头。
眼中充满了信任、支持和……无尽的嘱托。随即,巨大的疲惫袭来,她再次昏睡过去。
刘据轻轻为母亲掖好被角,擦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凝视了母亲片刻,然后毅然转身!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孤独而决绝,却又充满了顶天立地的力量!
北军大营:
夜色深沉,北风呼啸。北军大营内,气氛压抑而混乱。白日里北阙的溃败,主将刘屈氂的死讯,长安城易主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士兵心头。
营寨辕门紧闭,哨兵紧张地巡逻,但士兵们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刘据在赵破奴、田广明、蒋干等心腹大将及数百精锐亲卫的簇拥下,策马来到北军大营辕门前。
他没有带大军压境,只带了象征性的卫队,但那份无形的威压,却让辕门上的守军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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