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溯丘后,望幽又原路返回到了居住的木屋。
到达木屋时已是暮色低垂,有熟悉的身影正在屋前忙碌。
想起之前在茶郁记忆中看到的少年,望幽难得没有转身离去或是冷言相向。
“你在做什么?”
“重夜”回头,惊喜道,
“你回来了?”
望幽走近一看,原来木屋前的梧桐树上竟被系上了两个秋千。
“你做秋千干嘛?”
“重夜”一边打上最后一个结,一边扭头对她说道,
“我见你最近心情不好,想着做个秋千你可能会高兴点。”
望幽神色有些复杂,
“这么些年,我几乎没给过你好脸色,你为何还对我如此?”
重夜少年时那般心高气傲,在她这屡次碰壁却依然坚持,难道就仅仅为了让她做他的属下?
“重夜”放下手中绳结,有些奇怪地打量她道,
“难得你今天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
他歪了歪头,回她道,
“可能我这人有点拧,总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十几万年还真就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不屑一顾的。”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是看你顺眼。与其说想让你当属下,我可能更想让你当朋友。”
望幽闻言垂下了眸。
连人偶都能感受到孤独,想要寻人作伴,那时的重夜是不是也像这样渴求朋友陪伴?
“秋千做好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重夜”含笑看她,眼里带着点期盼。
望幽没说话,却是径直坐上其中一架秋千。
“为什么觉得荡秋千就会让人心情变好?”
“重夜”挥了挥手,望幽的秋千便轻轻荡了起来,他回道,
“因为我以前见过的坐在秋千上的人没有不笑的。”
不论是调皮的孩童,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他们荡秋千时好像都是快乐的。
望幽的秋千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这次她没有用法力,只是轻轻蹬腿,那秋千便又慢悠悠晃了起来。
“所以你做了两个?”
“重夜”点点头,在另一架秋千坐下,也学她蹬腿轻轻荡了起来。
“这种凡物,我之前从未坐过,如今一试,好像还真有点意思。”
“重夜”脸上挂着笑,那是对新鲜事物最单纯的欢喜。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明月正缓缓升起。
“重夜,你知道何为情吗?”
不知为何,见过茶郁后望幽心里那些积攒了许多的情绪,就在这个普通的荡着秋千的傍晚,被她自己以一种清淡的语气,轻轻扎开了一个小口。
“重夜”愣了一下,
“情?天道无情,神明亦然。”
他侧头望向她,“怎么,你有心上人了?”
望幽不答反问道,
“若我有,那你当如何?”
重夜皱眉,
“我能如何?只要不影响你给我当下属就行。而且你们凡人总喜欢陷于情爱不可自拔,希望你不会这么愚蠢。”
望幽失笑。
也不知道少时的他要是知晓自己今后会与她一同犯蠢,该是什么表情。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重夜停了秋千,有些好奇。
望幽却没看他,只望向了天边。
重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少时也曾因弱小被人觊觎神力,所以他信奉弱肉强食,只有力量才会给他带来安全感。
那时他肆意张扬,活泼率性,充满了少年意气,还有喜欢跟明神攀比的小毛病。
可是即使认为力量决定价值,他却也仍口是心非的帮了茶郁、苍猿和银鳞,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那些他顺手拯救的人,还有那些追随他的魔族众人,好像都无法让他在这个世界里找到神明存在的意义。
于是他就这样从追求力量到迷茫前行,再到无所寄托,只剩空虚。一个人清醒的熬过了千万年光阴,看着神明一点一点走向陨落的轨迹。
苏醒后,他明明打着利用她的主意,却也从未伤过她半分。本来想好了不顾她死活也要取出她体内魔息,却又愿意以命为契,甚至为了护她周全,不惜损伤神魂。
望幽在看过茶郁的记忆后,慢慢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重夜。
他不再仅仅是之前那个清冷的,话少的,有些单薄的人,而是成为了一个有笑有泪,有过去有出处,一个具体的而生动的神。
望幽突然就理解了师兄说的,在过去中爱上对方。
若她本身就情丝未解,又无意知晓心上人所有的过往,明了他如今性格的一切缘由,又怎会不心生怜惜,陷的更深。
“他是怎样的人啊?”
望幽喃喃道,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雪岭。
峰顶旁明月斜倚,幽幽地照着山尖银白的雪。
月不能光,薄雪皆凉。
“他是万山载雪渡月,是永夜提星映霜。”
“重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而后表情变得莫名复杂。
或许她不知道,她望着雪山明月说这话时,侧脸上有比玉魄银华还要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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