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北的再次登门,比沈清辞预想的要快。
仅仅隔了一天,傍晚时分,那辆低调却透着不凡的吉普车就再次停在了沈家楼下。这一次,他是和沈建国一同回来的。
饭桌上,气氛比平时要严肃一些。沈建国看了看小口吃着饭、眉眼低顺的女儿,又看了看对面坐姿笔挺、神色沉稳的陆战北,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清辞,陆伯伯家爷爷的病,你也听说了。战北今天来,是想正式请你去给陆爷爷看一看。”
苏婉柔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她虽然为女儿之前的表现惊喜,但陆老爷子的病非同小可,牵扯太大,她怕女儿年纪小,承受不住这份压力,更怕万一……她不敢想下去。
沈清辞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和惶恐,筷子都差点掉在桌上,声音发颤:“爸,我……我不行的……我那就是瞎看了点东西,碰巧了……陆爷爷的病,那么多专家都……”她说着,眼圈又开始泛红,看向苏婉柔,寻求依靠般唤道:“妈……”
苏婉柔心一软,刚要开口。
“沈叔叔,苏阿姨。”陆战北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明白二位的顾虑。请沈姑娘过去,并非强求她一定能治好,只是……多一个思路,多一分希望。无论结果如何,陆家都铭记这份心意,绝不会因此对沈姑娘或沈家有半分微词。”
他这话说得极为漂亮,既表明了态度,也卸下了沈家最大的心理负担——不承担治疗失败的责任。
沈建国目光深沉地看了陆战北一眼,又看向女儿。他知道陆战北这话里的分量,陆家的承诺,非同小可。这既是一次风险,何尝又不是一次机遇?对于女儿而言,若能成功,前途不可限量;即便不成,有陆家这句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清辞,”沈建国声音放缓了些,“你陆大哥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去看看。不用怕,就当是去探望一位生病的长辈,尽份心。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量力而行。”
话已至此,沈清辞知道,这一步是必须迈出去了。她怯生生地看了看父母,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陆战北,见他正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深邃,仿佛能包容她所有的“不安”和“怯懦”。
她像是终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用力到骨节发白,小声地、带着颤音应道:“……好,我听爸爸的。”
次日,天气有些阴沉。吉普车平稳地行驶在京城宽阔的马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沈清辞穿着苏婉柔特意找出来的、半新的浅蓝色连衣裙,更显得她肌肤胜雪,身形纤细。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要去接受审判的小学生。只有偶尔车辆颠簸时,她才会受惊般猛地抓紧座位边缘,充分展现着她的“紧张”和“娇弱”。
陆战北专注地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将身边女孩的一切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她的恐惧看起来如此真实,那苍白的脸色,微蹙的眉头,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不安。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层脆弱的外壳下,隐藏着某种与之截然不同的内核。
“不用紧张。”他目视前方,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爷爷虽然生病,但很慈祥。”
沈清辞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头垂得更低了。
车子驶入一片戒备森严、环境清幽的区域,最终在一座外观古朴、透着岁月沉淀气息的四合院前停下。高墙、紧闭的朱红大门、门口站姿如松的卫兵……无一不彰显着主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陆战北率先下车,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沈清辞深吸一口气,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挪下车。她站在那威严的大门前,仰头看了看那高高的门楣,眼神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敬畏和拘谨。
“走吧。”陆战北在她身侧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支撑。
他领着沈清辞走进大门。穿过影壁,是一个收拾得极为整洁雅致的院落,青砖铺地,廊下摆放着几盆绿植,偶有穿着朴素的工作人员安静地走过,看到陆战北,都会停下脚步,恭敬地点头示意,目光好奇地扫过他身边那个陌生而娇弱的少女。
沈清辞能感觉到,从踏入这个院子开始,暗处投来的审视目光,比在大院里时要密集和锐利得多。这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陆战北带着她径直走向正房。掀开帘子,一股混合着中药和淡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陈设古朴而大气。靠窗的软榻上,倚靠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人,他盖着薄毯,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败,眉宇间带着久病带来的疲惫和痛苦,但那双看向来人的眼睛,却依旧保持着几分清明与威严。这便是陆老爷子,陆定邦。
榻边还坐着一位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位打扮得体、眉眼间带着忧色的贵妇人,正是陆战北的父母,陆父陆振华和陆母周婉茹。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的保健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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