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最坚实的壁垒,瞬间击溃了闻劭所有试图维持的冷静与坚强。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不再说话,只是极轻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陆凛在床边站了片刻,直到听见闻劭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他没有离开,依旧背靠着门板坐下,如同最忠诚的哨兵。走廊冰冷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轮廓,与门内安睡的闻劭,构成一幅动与静、刚与柔的奇异画面。
一小时后,陆凛准时推门而入。闻劭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眼神恢复了清明,脸色也好了些许。
“有发现吗?”闻劭问道,显然即使休息,他的大脑也未曾停止运转。
陆凛走到床边,将一杯温水递给他:“技侦那边有进展。‘精工坊’的一个前员工,名叫赵明,三个月前因与客户发生激烈冲突被辞退。此人性格孤僻,有电子工程背景,在职期间曾多次利用工作权限,私下使用公司设备进行个人项目制作,并且……他对精密机械和自动化控制有着近乎痴迷的爱好。”
闻劭坐直了身体:“冲突的原因?”
“客户投诉他制作的零件精度不达标,赵明反应异常激烈,声称对方是‘庸才’,不懂他的‘艺术’。”陆凛眼神冰冷,“根据‘精工坊’其他员工回忆,赵明被辞退时,曾威胁过经理,说他们会‘后悔’。”
行为偏执,技术高超,对“控制”和“艺术”有特殊执念,并且心怀怨恨……所有的特征,都与“钟表匠”的侧写高度吻合!
“找到他!”闻劭立刻下床,之前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匕首。
“已经在查了。”陆凛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沉稳,“他离职后搬离了原住处,行踪不明。技侦正在追踪他的身份证使用记录、通讯信号以及网络活动。但他很警惕,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就在这时,陆凛的手机响起,是技侦部门的紧急通讯。
“陆队!我们追踪到一个疑似赵明的网络信号,在城北的旧电子市场附近短暂出现!他试图访问一个境外加密服务器,但被我们拦截了!”
“位置能精确吗?”陆凛立刻问。
“信号很弱,跳跃很快,只能锁定在旧电子市场周边五百米范围内。那里环境复杂,流动人口多,排查难度很大。”
“立刻调集人手,包围该区域!便衣进入,逐层排查!通知当地派出所配合!”陆凛语速极快地下达命令,眼神中重新燃起猎杀的火焰。
他挂断电话,看向闻劭:“你留在这里……”
“不。”闻劭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和你去。”
陆凛眉头瞬间拧紧:“那里太危险!赵明很可能就在附近,他认识你!”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闻劭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毫不退缩的决然,“他对我的‘兴趣’是变量,但也可能是突破口。在现场,我能更直观地感受环境,捕捉你可能忽略的细节。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在那里。我的‘巢穴’在那里。”
“巢穴”二字,再次精准地击中了陆凛心中最柔软也最坚固的地方。他看着闻劭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并肩而战的决心,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闻劭不是需要被圈养在安全屋里的金丝雀,他是能与狼共舞的乌鸦。他的智慧、他的冷静,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也是他们这对“同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保护他,不是将他隔绝在危险之外,而是与他共同面对,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陆凛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伸手,用力握了握闻劭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印记。
“跟紧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千钧的承诺,“一步都不准离开。”
“好。”闻劭点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迅速收拾必要装备。陆凛亲自为闻劭穿上轻便的防弹背心,动作仔细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闻劭则安静地配合着,感受着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偶尔擦过颈侧皮肤带来的、令人安心的触感。
几分钟后,黑色的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市局大院,向着城北旧电子市场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凝重而专注。陆凛专注驾驶,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雷达。闻劭则坐在副驾驶,快速浏览着旧电子市场的结构图和周边环境资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预判赵明可能藏匿的地点。
阳光透过车窗,映照在两人坚毅的侧脸上。危机四伏,前路未卜。
但这一次,狼与乌鸦将共同踏入猎场。一个以利齿与獠牙撕裂黑暗,一个以洞察与智慧指引方向。
他们的巢穴,不在固定的居所,而在彼此并肩而立的方寸之间。
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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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车内的“装备检查”
(疾驰的越野车上)
陆凛:(一边开车,一边伸手过来,再次检查闻劭防弹背心的搭扣是否牢固)
闻劭:(无奈)陆警官,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检查了。
陆凛:(面无表情)闭嘴。万一松了怎么办?
(检查完搭扣,陆凛的手又移到闻劭腰间,确认隐藏式通讯耳麦和紧急报警器的位置。)
闻劭:(被他摸得有点痒,微微躲了一下)……够了,陆凛。我不是瓷娃娃。
陆凛:(收回手,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硬邦邦的)我知道。但你是我的乌鸦。少一根羽毛都不行。
(闻劭怔住,看着陆凛线条冷硬的侧脸,耳根悄悄漫上一点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手放在了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
(开车的队员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默默地将音乐声调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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