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赵张断断续续、带着屈辱和痛苦的讲述,钱镠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坐在陈家庄园前厅的绳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硬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陈策站在一旁,同样面沉如水,周先生则焦虑地搓着手。
“好一个王四!好一个会稽山!”钱镠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让厅内温度骤降。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赵张吊着的断臂和众人脸上的伤痕,胸膛剧烈起伏。“这两个月来顺风顺水的,连董昌都跟我客客气气做买卖!现在倒好,几只山老鼠都敢跳出来咬人了?真当我是泥捏的?!”
他几步走到厅中,环视众人,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深处却闪烁着冰冷的算计:“这口气,我咽不下!这仇,必须报!不仅要报,还要报得漂亮,让越州地界的牛鬼蛇神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敢捋虎须的下场!”
他猛地转身,看向陈策:“二弟,借你地方,我要调兵!”
“大哥尽管吩咐!”陈策毫不犹豫,眼中也燃起战意,“我陈家家将,均可随你调用!”
“不!”钱镠抬手制止,“你的人,是底牌,也是后手。听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快而清晰,仿佛早已在脑中推演了无数遍:
“王四下山抢劫带了四五十号,老大老二都出动了,老巢顶多留二三十老弱病残看家。整个寨子,撑死一百人!再多,这穷山沟养不起,也早被官兵端了!会稽山匪帮肯定不止他王四一伙,但各占山头,互不统属,短时间内不可能合流。这是我们的机会!”
“这样我回永兴盐场,点齐我那一百五十名护卫队!全员带上刀枪,备好三日口粮。就当是…野外拉练,见见血!”
“但一百多人浩浩荡荡进山太扎眼,打草惊蛇。”他看向陈策,“二弟你帮我做件事,准备五十架马车,将我存档在会稽仓库用来铺货的盐,装上五百石,我们打着给诸暨县铺货的旗号过去。所有护卫都当一次脚夫,将兵器藏在马车里面!”
“我们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了诸暨县城,大部分盐存下在诸暨铺货,给我留五十石。我亲自带队,押着五十石盐,用几辆马车拉着,大摇大摆去那个王村!这是‘饵’,也是‘明棋’。”
“到了王村附近,我带着十名最精锐的兄弟,由熟悉山路的村民带路,直接去王四的山寨叫阵!态度嚣张些,把他激出来,让他脱离寨子。陈兄,你带着剩下的一百四十名护卫队,还有你陈家的二十名精锐家将,由村民带另一条隐蔽山路,绕到山寨后方,堵住他们的退路!听我寨中信号为号,前后夹击,一举拿下!”
“首要目标是干掉王四!其次,那个姓屠的二当家,不要弄死了,给我留活口,此人能在混乱中保持理智,放赵张一马,是个人才,或许可为我所用!最后,彻底扫平山寨,匪众尽量少杀伤,多俘虏匪众!”
周先生听得心惊肉跳:“赵公子,这…太冒险了!您亲自带十人去叫阵?万一…”
钱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却充满了野性的自信和杀伐果断:“周先生放心,我赵玄这条命,硬得很!十个人?足够了!在外面强攻山寨,地形不利,伤亡必大。我要的就是王四轻敌,将他诓出来在野外对阵,然后你们从后方偷袭,这样能减少伤亡,也不怕匪徒跑路!”
陈策也被钱镠的胆略和计划激得热血沸腾:“好!就依大哥之计!我跟你去!周先生不必再劝,此等快意恩仇之事,岂能错过?”
钱镠看着陈策坚定的眼神,不再劝阻:“好!二弟同去更有把握!但需听我号令!”
计划迅速执行。钱镠快马返回盐场,点齐一百五十名早已摩拳擦掌、训练多时的护卫队。陈策则利用陈家渠道,迅速调集了五十辆马车,从仓库起出五百石盐,每辆装十石,将兵器藏在盐包之下。一行人以“赵记盐号”的名义,浩浩荡荡又秩序井然地开往诸暨县。路上四天,夜宿村庄或野外,钱镠和陈策不断细化着作战细节,对护卫队进行战前动员和简单的战术演练。
抵达诸暨县城后,钱镠将大部分盐存入货栈。次日清晨,众人来到王村,钱镠对陈策和身后的大部队说道:“二弟,按计划行事!听到寨中喊杀声或看到烟火信号,立刻从后山压上!”
陈策重重点头:“大哥小心!我等必及时赶到!”他带着一百六十人,在向导带领下,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茂密的山林小径中。
钱镠自己则带着十名精挑细选、剽悍勇猛的护卫驱赶着五辆盐车,沿着村民指出的、通往山寨的崎岖山路,一路“招摇”前行。
来到山寨前。这山寨依半山腰而建,木栅栏和简陋的箭楼围成一片,上山的路狭窄陡峭。两个懒洋洋的土匪哨兵正靠在栅栏上打盹。
钱镠勒马停住,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山寨方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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