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苏凝的绣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茉莉花香混着清晨的薄雾漫进闺房,春桃正蹲在妆台前,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长发,木梳划过青丝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可苏凝的心却沉在冰窖里,丝毫暖不起来。
“小姐,您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春桃放下木梳,拿起一支玉簪,簪头雕刻着小巧的缠枝莲,与苏凝手腕上的胎记纹路隐隐呼应,“夫人说您这几日赶绣活太辛苦,特意让厨房炖了燕窝粥,等会儿就送来。”
苏凝抬手抚上手腕,那枚淡红色的符咒胎记依旧发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她昨晚那口朱红棺材、诡异老人,还有那场窒息的死亡噩梦都不是幻觉。她看着铜镜里陌生的脸——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嘴角天然带着一丝温婉的弧度,活脱脱一副江南女子的娇柔模样,可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是来自三百年后、见识过红棺邪异的林砚的灵魂。
“我没事。”苏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春桃,我昨天……是不是在绣架前晕倒了?”
春桃点点头,一边为她挽起发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是啊,昨天您绣那幅‘百子千孙图’绣到一半,突然就栽倒在绣绷上了,吓得奴婢魂都没了。还是张嬷嬷听到动静,赶紧把您抱到床上的。大夫来看过,说您是劳累过度,气血不足,让您好好歇着,可您偏要赶工期……”
苏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绣架上。那是一架老旧的红木绣架,上面绷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正是春桃说的“百子千孙图”。丝线色彩艳丽,针法细腻,孩童的笑脸栩栩如生,透着浓浓的喜庆,可苏凝却莫名觉得刺眼——她清楚地记得,梦境里自己惨死的新婚夜,婚房里挂着的,正是这幅绣品。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脖颈。她掀开锦被,赤着脚走到绣架前,冰凉的木地板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绣品上的丝线,触感柔软光滑,是上等的苏绣丝线,可指尖触及之处,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与昨晚触摸红棺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绣品……是谁让我绣的?”苏凝的声音有些发紧。
“是李大人府上的订单呀。”春桃端着一碗燕窝粥走进来,热气氤氲,甜香四溢,“李大人的公子下月初成婚,特意来咱们苏家绣坊定制的贺礼,夫人说这是大主顾,让您亲自上手呢。”
李大人?苏凝的心猛地一跳。她翻阅着脑海里属于“苏凝”的记忆碎片,一个穿着官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的身影渐渐清晰——那是应天府的通判李嵩,为人狠辣,敛财无数,传闻他府里常有怪事发生,深夜总能听到女子的哭声。而梦境里,将她推向新婚夜死亡深渊的,正是这位李大人的安排。
“我不想绣了。”苏凝猛地后退一步,撞得绣架轻轻晃动,上面的丝线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低语,“告诉夫人,这单活我接不了。”
春桃吓了一跳,手里的燕窝粥差点洒出来:“小姐,这可使不得!李大人那边已经付了定金,而且咱们苏家绣坊全靠这些大客户撑着,要是得罪了李大人,咱们……”
苏凝知道春桃说的是实话。在这个年代,一个绣坊的生死荣辱,全凭权贵一句话。可她更清楚,继续绣这幅绣品,就是在一步步走向那个既定的死亡结局。她必须想办法躲开这场婚事,躲开那个穿红衣的索命厉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母亲王氏的声音:“凝儿,醒了吗?娘来看你了。”
苏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氏推门而入,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绸缎衣裙,发髻上插着一支金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走到苏凝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动作充满了母爱。
“感觉好些了吗?大夫说你得好好静养,别再熬夜绣活了。”王氏的声音温柔,“李大人那边我已经去说了,绣品可以晚几天交,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温度,苏凝的心微微一动。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感受到真切的温暖,可这份温暖背后,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她看着王氏,鼓起勇气问道:“娘,李大人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两家,为什么要结这门亲?”
王氏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烁,避开了苏凝的目光:“就是一桩普通的婚事,李大人看中了你的绣技和品行,娘觉得这门亲事对你、对绣坊都好……你别多想,好好养身体就行。”
含糊其辞的回答,更加印证了苏凝的猜测。这门婚事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或许从一开始,她这个“苏凝”,就只是一颗被用来交易的棋子。
送走王氏和春桃,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苏凝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庭院里茉莉的清香。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可这份宁静,却让她更加不安——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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