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走廊尽头的水龙头已经不再滴水。
陈宇默站在后勤楼二层B-7储物柜前，手指还卡在盐罐的瓶口。他刚才拧开的时候，听见了一声空荡荡的回响，像是从井底传上来的风。
他把罐子倒过来抖了两下，只落下几粒灰白的碎屑，落在手背上有点扎人。这不对劲。昨天晚上他亲手封好的调料，每一样都称过重量、贴了标签，盐是粗海盐，颗粒大而均匀，不可能只剩这点残渣。
他蹲下来，打开手机灯，照向旁边的酱油瓶。瓶身歪在角落，盖子没拧紧，液体早就被倒得差不多，只剩下瓶底一层黏稠的余液。可就在那黑褐色的酱汁边缘，有一圈泛着微光的白色结晶，像霜，但比霜更细，贴着玻璃壁一圈圈地爬。
他用指甲刮了一点，搓了搓，没有结块，也没有潮气。凑近闻了闻，没味儿。
他没说话，掏出手机拍了三张照片，角度不同，光线调到最亮。拍完顺手发进一个只有自己在的备忘群，备注写的是“比赛当天可能要用的证据”。
然后他站起身，把空盐罐放回原位，动作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回宿舍的路上，楼梯间感应灯一格一格地亮起来。他脚步不快，也没回头。走到四楼拐角时，碰上周荣怀穿着拖鞋探头出来，手里还抓着半包薯片。
“你真去查了？”周荣怀压低声音，“我还以为你说说而已。”
陈宇默嗯了一声，从书包侧袋抽出一张折叠的A4纸，递过去。是储物柜使用登记表复印件，上面有下午四点十七分的刷卡记录——顾深和王均的名字并排印着，进出时间一致。
“就他们俩进过这层？”周荣怀皱眉。
“值班室说，其他人要进得签单，这两天没人签。”
“所以……他们一块进去，六分钟后出来，你这柜子就被人动了手脚？”
陈宇默没回答，只是把手机里那张带白粉的照片放大给他看。
周荣怀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抬头：“这不会是……洗衣粉吧？听说有人拿这个冒充盐，洗衣服都不舍得用真货。”
“洗衣粉遇酸会起泡。”陈宇默收起手机，“明天我带柠檬汁测试一下。”
“你还能测？”周荣怀瞪眼，“这都算破坏参赛物资了吧？要不我找学生会投诉？”
“投诉没用。”陈宇默摇头，“没当场抓住，又没监控直接拍到动手过程，人家一句‘巧合’就打发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空手上场。”
陈宇默没说话，转身推开404的门。
屋里灯还亮着，王均靠在床上翻书，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眼神在陈宇默脸上停了半秒，又低头继续看。顾深坐在桌边戴耳机，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屏幕映出一道菜谱的步骤图。
陈宇默径直走向自己床下的抽屉，拉开，取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绳子，倒出三包密封袋，分别写着“胆汁粉”“木姜梓碎”“老酸汤引子”。他一个个检查封口，确认没被动过，才重新塞进书包夹层。
周荣怀跟进来，一屁股坐上自己床铺：“你们谁有校园监控权限？”
王均翻页的手顿了一下：“干嘛？”
“查个事。”周荣怀看着顾深，“B区储物层下午四点多那段录像，能不能弄出来？”
顾深摘下一只耳机：“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宇默的调料被人清了。”周荣怀直说，“盐没了，酱油底下还撒了不明粉末。他刚从现场回来。”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王均合上书，坐直了些：“谁干的？”
“不知道。”陈宇默靠着桌子站着，“但今天下午，只有你们两个刷过卡进那层。”
顾深把平板放在桌上，声音平平的：“所以你是怀疑我们？”
“我没说怀疑。”陈宇默看着他，“我只是说事实。”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证明？”王均语气有点冲，“让我们脱衣服搜身？还是现在就去调录像？”
“录像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周荣怀插话，“只要十分钟就行。保安老李跟我熟，上次我帮他修过路由器。”
顾深冷笑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是侦探了？”
“我不是侦探。”周荣怀耸肩，“但我兄弟的东西被人动了，总得搞清楚吧？不然明天他做菜做到一半发现没盐，算谁的？”
陈宇默一直没再开口，只是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页，写下几个字：**无盐方案**。
下面开始列：
1. 柠檬汁替代钠感（酸咸平衡）
2. 发酵乳提鲜（类似味噌作用）
3. 烤海带粉补矿物质
4. 酸汤引子激活味蕾层次
他写得很慢，每一行都划得清楚。
顾深盯着他本子看了几秒，忽然说：“你要是真做不出来，退赛也别硬撑。这种比赛，丢脸比输更难看。”
陈宇默笔尖一顿，抬眼看他：“你觉得我会做不出来？”
“不是我觉得。”顾深靠回椅背，“是你现在连基本调料都没了。就算有备用，评委也不会接受‘特殊风味’这种借口。味道偏离标准线，直接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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