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鶄握着骤然安静的手机,仿佛握着那块沉重的“朋友”标签。司徒镜的玩笑、历臣舟的汤、谢舶鸮最后那句“挺好的”……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手机背面,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谢舶鸮。心底的声音在寂静中无比清晰,带着深重的苦涩和决绝。我这座废墟里满是泥泞荆棘,宁愿就此错过……这么好的你,也绝不能把你拖下这暗无天日的泥潭。
屏幕另一端。
谢舶鸮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在骤然降临的黑暗里坐了很久。茶几光滑的表面倒映着窗外城市的流光,也模糊映出他唇角那抹自嘲的弧度。
朋友。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呵,也算……是进了一步吧。” 低沉的自语在空寂的房间里散开,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钝痛还未散去,但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残存的脆弱已被一种近乎固执的韧性取代。
“没事的,” 他对着冰冷的空气,像是在对自己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指令,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来日……方长。”
霓津的夜空彻底铺满了墨色,一轮清冷的月亮爬上云端,将朦胧的光辉洒向这座不夜城。月光穿过高楼林立的缝隙,沉默地窥视着同一片夜空下,那些被“朋友”二字轻轻划开、却又各自在暗流中汹涌的心事。
第二天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司徒镜家纤尘不染的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鸠鶄醒来时,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微嗡鸣。客厅里不见司徒镜和小五的身影,寂静中只有厨房方向传来细微的杯碟轻碰声。
她循声下楼,只见历臣舟正背对着她,在料理台前专注地准备早餐。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肩线,动作沉稳而利落,仿佛早已熟悉这方寸之地。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手里端着两杯刚热好的牛奶,目光落在鸠鶄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因独处而产生的细微紧绷。
“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他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声音低沉而平稳,巧妙地化解了那份无形的尴尬,“你先吃。”
“好。” 鸠鶄低声应着,拉开椅子坐下。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点。鸠鶄拿起叉子,刚吃了几口,就听见历臣舟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口吻,打破了早餐的宁静:
“等会儿去医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可以……让我陪你一起吗?”
鸠鶄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迎上他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着她早已熟悉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她沉默了一瞬,随即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近乎释然的弧度。
“可以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坦诚,“反正……” 她顿了顿,目光坦荡地回视着他,“你什么都知道。” 既然在他面前已无处遁形,那层惯性的伪装,似乎也变得毫无必要。
与此同时,通往回家的林荫道上,热浪已经开始蒸腾。司徒镜撑着一把遮阳伞,步伐依旧带着她特有的慵懒风情,小五紧紧跟在她身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镜小姐,” 小五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扰和期盼,打破了蝉鸣的聒噪,“你说……舟哥这次能追到鸠小姐吗?”
司徒镜脚下未停,伞沿微微抬起,露出她涂着精致唇彩的嘴角,那笑容带着三分玩味七分笃定:“这种事哪有什么绝对啊?” 她侧头瞥了小五一眼,眼神锐利,“只能说嘛……我私心,更看好历臣舟这根老木头能开花结果。”
小五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我……我就是希望舟哥可以如愿。他为了鸠小姐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如果最后……” 她声音低了下去,“最后还是他一个人,他肯定会很难过的,特别特别难过。”
司徒镜的脚步几不可察地缓了一瞬。她抬手,状似随意地拂开被微风吹到颊边的一缕发丝,目光投向远处被热浪扭曲的街景,语气难得地透出一种看透世事的沉静:
“小五啊,” 她悠悠开口,声音在热气里显得格外清晰,“人生呢,不是只有‘在一起’,才叫圆满的。圆满的方式……有很多很多种。”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远,“打从历臣舟决定做那些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他从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他对鸠鸠的那种心思……” 她轻轻吁了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欣赏,“是无私的。比起最终能不能‘得到’鸠鸠这个人,他更在意的,是她能不能真正……幸福。”
“那……” 小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看向司徒镜,眼神纯粹而热切,“那我也希望镜小姐你能幸福!”
“我?” 司徒镜倏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响亮,带着十足的张扬与自得,方才的沉静瞬间消散无踪。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小五的脸颊,“小笨蛋,我可不像鸠鸠那么多情烦恼。姐姐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眉眼飞扬,“想换什么样的小白脸,就换什么样的!我的日子啊,不要太逍遥快活!”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小五,神情半是认真半是戏谑,“所以呢,小五,别学你舟哥,就死心眼儿地盯着一棵树吊死。世界那么大,优秀的女生那么多,多看看,多挑挑,懂不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