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媛媛静静地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强撑的模样,没有立刻说话。夕阳的光将她眼底的情绪映照得有些模糊。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垂下眼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半真半假的失落,声音也软了几分,
“唉,看来在图书馆说的话,某人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
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贺森,那里面似乎有点受伤,又有点无奈,像被不懂事的孩子辜负了信任。
“我当时可是说了我信你了,”黄媛媛轻轻重复道,带着点玩笑般的控诉,“不过看现在这样。”她顿了顿,语气里那份失落感更明显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自嘲的意味,“你好像还是不太信我啊。”
贺森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继续维持那副浑不吝的盔甲,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有些狼狈地别开脸,视线胡乱地扫过空荡荡的球场,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上运动短裤的布料。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胶灼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贺森才极其艰难地、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没那么想。”
短暂的沉默笼罩下来,只有远处街道隐约的车流声作为背景音。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极其艰难地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要散在傍晚的风里:
“我只是”贺森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语,最终有些自暴自弃地吐出一句,“觉得没劲。”
他终于侧过头,目光飞快地扫过黄媛媛沉静的脸,又立刻移开,眼底翻涌着一种混杂着烦躁、委屈和深深无力的复杂情绪。
“上课的时候,你明明……”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但很快又被更强的自我压抑盖了过去,“算了。然后一出教室,在办公室,你又和他。”
他字被贺森咬得有些重,带着清晰的、难以掩饰的抵触和厌恶。
“你们看起来那么。”他似乎在找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让他极度不适的氛围,“默契?熟稔?反正就是那种感觉。”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被那种想象再次刺痛,语气变得有些冲,却又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在这个破地方,我见得多了!反正最后都是不好的结局,反正最后剩下的都是我一个人。你估计也是一个样子……”
他猛地刹住话头,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下颌线绷得死紧。那股熟悉的、防御性的戾气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但底色却是挥之不去的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受伤。
“我是不想这么想你,只是之前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骗我,不知道怎么再一次说服我自己。”贺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驱散那份不自在“是的,我是故意想来办公室找你,我是故意偷听周屿和你的谈话,我……”
黄媛媛静静地听着贺森语无伦次的话语,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委屈、愤怒和那层深藏的、几乎被磨灭的期待。在他话音落下,即将被那股熟悉的自我封闭再次吞噬的瞬间,她忽然伸出手,指尖极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碰了碰他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
那冰凉的触感让贺森猛地一颤,几乎要弹开,却被她指尖那丝奇异的感觉稳稳定在了原地。
“贺森,”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他周遭混乱的屏障,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一切的力量,“你不用自己说服自己。”
贺森抬起眼,撞进她沉静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敷衍的安慰,没有虚假的同情,只有一种近乎锐利的坦诚。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空旷的球场,夕阳将她侧脸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却让她的眼神显得更加清晰明亮。
她重新看向他,一字一句,缓慢而确定“我不是路过,也不是偶然发现。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贺森。”
贺森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他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句话过于直接的含义冲击得失去了反应能力。专门来找他?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喃喃,声音干涩。
“因为图书馆里的话,不是随口说说。”黄媛媛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看进他眼底,“我说我信你。这份信任,不是建立在你的保证上,而是我的判断。”
她微微前倾,距离近得他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以及那双眼睛里不容错辨的认真。
“所以,不需要你反复证明,也不需要你忐忑不安地猜测我是否变了卦。”黄媛媛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承诺的意味“我不会被同化的。”
贺森盯着黄媛媛,那双总是盛满戾气或慵懒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巨大冲击力撞开的柔软缝隙。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气音,难以置信地吐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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