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寂静,持续了不知多久。
意识仿佛沉在温暖而深邃的海底,飘忽不定,只有伤口处隐约传来的、逐渐平息的痛楚,提醒着自身的存在。苏星临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在星光的河流中载沉载浮,无数破碎的画面与声音掠过:现代实验室的仪器轻鸣、北境风雪的呼啸、韩明远染血却坚定的侧脸、云瑾消散时唇角那抹永恒的淡笑、定星盘最后爆发的璀璨银辉……
那些属于“星枢”的悲壮记忆碎片,也如同遥远的回声,在她灵魂边缘回荡,带来沉甸甸的使命感,却不再有最初那种撕裂般的冲击。
渐渐地,一丝清凉温和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自外而内,缓缓注入她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识海。这气息精纯无比,带着星辰的浩瀚与水灵的润泽,更有一丝与御鉴、定星盘同源的古老意蕴。它抚平了灵魂的创伤,滋润着受损的筋骨,并以一种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肋下伤口深处那最后一点顽固的污秽阴寒连根拔起、彻底净化。
舒适感让她几乎要喟叹出声。意识终于挣脱了黑暗的束缚,如同破水而出。
睫毛颤动,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古殿那高远空旷的穹顶和流转着星辉的银白墙壁。但空气中,那令人心悸的污秽气息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宁静,以及浓郁到化为淡淡雾气的精纯星辰之力。
她正躺在地上,身下不知何时铺了一层柔软如云絮、散发着微光的银白色物质。最让她心头一紧的是,韩明远就躺在她身侧不远处,同样身下铺着那发光物质,原本染血的破碎衣物已被清理,狰狞的伤口处覆盖着流动的星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他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悠长,眉宇间那因痛苦和杀意而紧蹙的纹路也舒展开来,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
他还活着,而且在被救治。苏星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
她尝试活动了一下,发现虽然依旧虚弱,但肋下的剧痛已消失,内腑的暗伤也被那股清凉气息修复了大半,星力正在缓慢而稳定地恢复。她撑坐起来,环顾四周。
定星盘依旧悬浮在中央平台上,静静旋转,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银辉,与之前修复完成时那爆发的璀璨相比,内敛了许多,却更显深不可测。古殿入口处,那道被强行撕裂的空间裂缝已消失不见,墙壁光滑如初。
是谁救了他们?还有谁在这秘境之中?
答案很快揭晓。
只见古殿一侧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团由星光与水雾凝聚而成的、庞大而朦胧的身影,缓缓“渗”了进来。正是星屿守护灵——“星屿之影”。它的形体比在外界时凝实了许多,那对幽蓝巨眼温和地注视着苏星临。
“汝……醒了。”守护灵浑厚的声音直接响在苏星临心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伤势……已稳。汝之伴侣……魂伤颇重,需时稍长,然无性命之忧。”
“多谢前辈相救!”苏星临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她能感觉到,注入体内的那股疗愈之力,正是来自守护灵与定星盘的结合。
“无需多礼。”守护灵微微“颔首”,“吾受‘定星’召唤,循波动而至。恰逢汝等力竭濒危,便引‘定星’余晖与吾本源,为尔等疗伤。此地……已是碎星屿秘境最核心,受‘定星’全力守护,暂时安全。”
它顿了顿,幽蓝的目光投向定星盘,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感慨与欣慰:“汝……做到了。‘定星’重现辉光,星脉将得梳理,封印可获加固。此乃万载未有之转机。”
苏星临也望向定星盘,心中涌起复杂的成就感,但随即想起昏迷前所见的那行字迹,连忙问道:“前辈,定星盘修复完成后,曾浮现字迹,提及‘灵归星枢,鉴引源海,三鉴共主,可启归途’,不知是何含义?还有,那‘源海’又是何指?”
听到“源海”二字,守护灵那庞大的身躯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源海’……乃星辰诞生、万灵起始之根本,亦是此界一切能量循环之源头、终点。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上古之‘幽荧’,其最终目标,便是污染、吞噬、掌控‘源海’,从而颠覆此界一切秩序,化生为死,变光为暗。”
苏星临心中凛然。这个层次,远超她之前的理解。海眼、星脉,原来都只是“源海”表象或支流的一角。
“‘星枢’……”守护灵继续道,声音带着追忆与敬意,“乃上古巡星使之首,亦是‘定星’最初的铸造者与核心守护者之一。其陨落前,将部分本源灵性封于‘定星’深处,以待有缘……或作最后之薪火。”
它看向苏星临:“汝所携之残破阵盘,气息与‘星枢’同源。‘灵归星枢’,或指以此阵盘为引,借‘定星’之力,尝试唤回或凝聚‘星枢’散落于天地间、或封存于‘源海’某处的灵性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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