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离开东市粮仓,来到城东的居民区。
这里是寿春最古老的街区,房屋低矮密集,巷道狭窄曲折。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贫苦百姓,以及一些从汝南逃难过来的难民。
按照计划,这里也要烧。
但不是全烧——那需要太多火油,时间也来不及。陈武的命令是:每隔五户烧一户,制造混乱,延缓曹军进城后的控制速度。
士兵们开始行动。
他们敲开一户户人家的门,简短地说:“要放火了,快走。”
然后泼上火油,点火。
火焰在密集的民居间蔓延得很快。一座房子烧起来,很快引燃相邻的房子。百姓们哭喊着从家里跑出来,抱着仅有的家当,拖着老人孩子,在巷子里盲目地奔跑。
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冲到陈武面前,眼睛赤红:“将军!为什么?!为什么要烧我们的房子?!我们做错了什么?!”
陈武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间正在燃烧的、低矮的土屋,看着屋里跑出来的、衣衫褴褛的妇人孩子。
“没有为什么。”陈武说,“这是军令。”
“军令?!”汉子嘶吼,“我们相信你们才留下来的!现在你们要走了,还要烧我们的房子?!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就要砸过来。
旁边的士兵立刻拔刀。
“住手。”陈武制止了士兵。
他走到汉子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三。”
“刘三,”陈武说,“你知道曹军破城后,会怎么对待你们吗?”
刘三愣住了。
“男子充役,女子分配,十五岁以上的男孩都要阉割。”陈武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的房子,会被曹军军官霸占。你的妻子,会被分给某个曹军士卒。你的儿子……如果活下来,会成为宫里的宦官。”
刘三的脸色变得惨白。
“所以,烧了它。”陈武指着那间燃烧的房子,“至少,不让曹军住进来。至少,让你们记住——这房子,是龙鳞军烧的,不是曹军赏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快走吧。往城南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曹军进城后,会有一阵混乱,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刘三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然后起身,拉着妻儿,跑进了巷子深处。
陈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转身:“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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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曹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们发现寿春城里的火不是诱敌之计,而是真正的焚城。这意味着陆炎真的跑了,留下的只是一座空城——或者,一座即将变成废墟的城。
“攻城!”曹操的命令终于下达了。
曹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北门是主攻方向,夏侯渊亲自督战;西门是徐晃部;东门由于禁部牵制。
但攻城进行得异常顺利。
因为守军根本没有认真抵抗。
陈武给断后部队的命令很明确:象征性抵抗,且战且退,把曹军引入城内,然后利用熟悉的地形打巷战,拖延时间。
所以曹军的云梯搭上城墙时,只遇到了零星的箭矢。登上城头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守军已经撤到了城内,在街巷里等着他们。
巷战开始了。
但这也不是真正的巷战。陈武把两千人分成二十个小队,每队一百人,分散在城东的各条街巷里。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是骚扰、迟滞、制造混乱。
一个小队守在一处十字路口。当曹军前锋出现时,他们放一轮箭,然后立刻撤退到下一个街口。曹军追过来,他们再放一轮箭,再撤退。
如此反复。
曹军被这种战术搞得焦头烂额。他们不熟悉城内的巷道,常常追着追着就迷路了,或者中埋伏。虽然伤亡不大,但推进速度极慢。
而这段时间里,焚城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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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陈武和贺齐在城中央的钟楼会合。
这是事先约定的汇合点。两人见面时,都已经是满身烟尘,脸上、手上都是黑灰。
“烧了多少?”陈武问。
“工坊区全烧了,官署烧了八成。”贺齐喘着气,“粮仓……西市的两个大仓都烧了,但让百姓拿走了一些。”
“东边也一样。”陈武说,“民居烧了三成左右,主要街道两侧的都点了。”
两人看向城内。
此时的寿春,已经是一片火海。
城西的工坊区浓烟滚滚,城东的民居区火光冲天,城中央的官署区也在燃烧。只有城南——那是百姓集中避难的地方,暂时还没有点火。
但那是迟早的事。
按照计划,在撤离的最后时刻,城南也要烧。那是为了制造最大的混乱,给撤离的士兵创造机会。
“主公他们……应该到龙鳞了吧?”贺齐忽然问。
“算时间,应该快到了。”陈武说,“我们还得再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天黑之后,他们就可以趁乱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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