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元照听完崔嬷嬷的禀报,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份例,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维系着六宫上下的平衡。李昭容竟敢慷朝廷之慨,挪用公中物资结党营私,培植个人势力;赵婕妤恃宠而骄,罔顾宫规,私相授受。此风若长,六宫规矩岂不形同虚设?”
但她并未立刻发作。立威需要时机,需要将效果最大化。她又耐心等了几日,待到内仆局按例呈报上一份关于几位妃嫔在非正式场合违规使用车马仪制的报告,其中恰好又提到了赵婕妤一次出游时僭越使用了半副婕妤仪仗。伍元照觉得,火候到了。
这日清晨,天光初亮,六宫妃嫔依制前来立政殿向皇后请安。这是伍元照册后以来,第一次以完全掌控的姿态,正式接受所有妃嫔的朝拜。殿内熏着清雅的兰香,陈设华美庄重,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妃嫔们按照品级高低,依次端坐在下首的绣墩上,目光复杂地投向凤座上那位年轻得过分、却气度沉静的皇后。有敬畏,有好奇,有审度,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
伍元照今日身着绛紫色金凤纹绣裙常服,虽非朝会大装,但颜色庄重,凤纹彰显着她独一无二的地位。乌黑的发髻上,一支双凤衔珠金步摇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如同检阅自己的领地。与此同时,脑海中【阵营洞察】的技能悄然运转,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下方大部分妃嫔情绪光晕是代表“敬畏”的淡蓝色或“中立”的白色,唯有少数几道,格外突出:比如李昭容方向传来的是一种“谨慎戒备”的深黄色,而赵婕妤那里,则是一抹不易察觉的、代表“不服气”的浅红色。
闲话几句家常,问候了太皇太后和几位太妃的安康后,伍元照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如同绵里藏针,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分量:“本宫蒙陛下信任,执掌凤印,总理六宫事务,时日尚浅,唯恐经验不足,有负圣恩。近日翻阅宫规旧例,深感祖宗立法严谨,一切份例仪制,皆有定规,此乃维系宫廷秩序、彰显皇家体统之本。然,本宫发现,似乎有些姐妹,对此或许略有疏忽。”
她目光转向坐在前排的李昭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声音柔和:“李昭容。”
李昭容心头一紧,连忙起身,敛衽行礼:“臣妾在。”
“听闻你的揽月阁因夏日将至,宫苑有些陈旧,需多设帷幔以遮阳避暑。这本是情理之中。”伍元照语气不变,但话里的内容却让李昭容的笑容僵在脸上,“只是,上月的丝绸份例,揽月阁超支了三成。这个数目,似乎……略多了些。不知多出的这些料子,都用在何处?可是尚宫局供应有所不足,让你不得不超额申领?”
李昭容脸色微变,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没想到皇后查得如此之细,连超支的具体比例都一清二楚。她不敢狡辩,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回禀娘娘,并非尚宫局供应不足。是……是臣妾见手下宫人当差勤勉,夏日辛苦,便……便用多出的料子裁了些衣物,以示赏赐……”
“哦?”伍元照轻轻挑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审视的意味,“赏赐宫人,自有宫人的份例和额外的恩赏章程,内仆局、内府局皆有定例。动用妃嫔的宫内公用份例来行赏赐之事,怕是于理不合吧?李昭容你在宫中多年,这个规矩,难道不知?”
她顿了顿,声音略沉:“若六宫之人皆效仿此法,今日你赏赐宫女用丝绸,明日她赏赐太监用金银,这祖宗定下的份例制度,岂不乱了套?还如何管理?”
伍元照见李昭容脸色发白,身体微颤,才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带着警告:“念在你是初犯,或许是一时考虑不周,又是出于体恤下人之心,此次便不作重罚。所有超支部分,折成银钱,从你下月的份例中扣除补齐。日后各宫份例,需严格按制执行,若再有无故超支,一律按宫规处置,绝不容情!李昭容,你可明白?”
李昭容如蒙大赦,又倍感羞辱,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音:“臣妾……臣妾知错!谢娘娘开恩!日后定当谨守宫规,不敢再犯!”
“起来吧。”伍元照淡淡说道,目光随即转向坐在后排,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赵婕妤。
“赵婕妤。”
赵婕妤一个激灵,几乎是弹起身来,疾步出列,扑通一声跪在殿中:“臣妾……臣妾在。”声音都变了调。
“本宫听闻你雅好香道,对调香颇有心得,所用香料也甚是别致。”伍元照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寻常问话,“只是,按婕妤份例,每月供给的香料数量,似乎不足以支撑你的喜好。那些多出来的、尤其是些海外而来的奇香,是从何而来?可是你母家关心你,按时送入宫的?”
她语气一转,陡然严厉起来:“但按宫规,妃嫔母家送入宫中之物,无论轻重,皆需经过内侍省登记查验,明确来源数量,方可入宫,以防奸宄,此乃铁律!绝不可私相授受!赵婕妤,你那些额外香料,在内侍省可有记录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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