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立政温馨,凤育明珠
议罢政事,已近黄昏。
伍元照回到立政殿。殿内暖意融融,带着淡淡的果香与孩童的嬉笑声。
太平公主礼萱正与上官婉儿在临窗的矮榻上玩“双陆”(一种棋类游戏),两人头挨着头,小声争论着棋路,神情专注。
太平穿着杏子红的小袄,脸颊红扑扑的;婉儿则是一身鹅黄衫子,沉静秀雅。
崔嬷嬷在一旁含笑看着,手里做着针线。
见伍元照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太平更是像只小蝴蝶般扑过来,抱住母亲的腿:“母后!您可回来啦!婉儿姐姐教我下双陆,我都赢了两局呢!”
伍元照笑着弯腰将小女儿抱起,掂了掂:“是吗?萱儿这么厉害?让母后看看。”
她走到榻边,看了眼棋盘,果然是太平占优。
婉儿布局精巧,然太平运气颇佳,掷骰总能拿到好点数。
“婉儿教得好,萱儿也学得用心。”伍元照赞许地看向婉儿。
这女孩入宫不过月余,不仅将太平照顾得妥帖,更以聪慧沉静赢得了太平的依赖与宫中上下的喜爱。
更难能可贵的是,经历了下毒结绳、东宫惊变等事,她年纪虽小,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镇定与敏锐,上次结绳密码的发现,更是立下大功。
“娘娘过奖,是公主殿下天资聪颖。”婉儿恭敬道,目光清澈。
“都好。”伍元照将太平放下,抚了抚她的头发,“玩了一会儿,该歇歇眼睛了。婉儿,陪公主去院里看看嬷嬷们新移来的那几株绿萼梅,可有了花苞?”
“是。”婉儿牵起太平的手,温顺地退下。
看着两个小女孩手拉手走出去的背影,伍元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酸楚。
她多希望孩子们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崔嬷嬷,”她低声唤道。
“娘娘。”崔嬷嬷近前。
“婉儿那孩子,家里可还有牵挂?上官少监(上官仪)近来可好?”
“回娘娘,婉儿小姐父母早逝,由其祖父抚养长大。
上官少监身体尚可,对婉儿小姐入宫伴读,感念天恩。
前日还托人递话进来,让婉儿安心侍奉公主,谨守本分。”崔嬷嬷回道。
“嗯。婉儿有功,本宫记得。
待过些时日,安稳些,可允其祖孙见面。
你也多费心,婉儿虽聪慧,毕竟年幼,宫中复杂,要护着她些,莫让人欺了去,也……
莫让她卷进不该进的是非里。”伍元照意味深长地说。
“老奴明白,定会看顾好婉儿小姐。”崔嬷嬷是宫中老人,深知皇后此言分量。
第二节:夜半惊悸,龙吟旧痛
是夜,伍元照侍奉礼治服了药,正欲歇下。
礼治忽然在睡梦中剧烈颤抖起来,额上冷汗涔涔,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握,口中发出含糊痛苦的呓语:“父皇……不要……儿臣不敢……杨氏……孩子……荆山……不……不能去……”
荆山!他又梦到了!
伍元照心中一紧,连忙握住他挥舞的手,低声唤他:“礼治?礼治醒醒,是梦魇了。”
礼治猛地睁开眼,眼神空洞恐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聚焦在伍元照脸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元照……朕……朕又梦到父皇……还有……还有荆山……血……好多血……”
“只是梦,陛下,没事了。”伍元照将他搂入怀中,轻拍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她能感受到他单薄寝衣下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冰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是忧心国事太过。”
“不……不是……”礼治在她怀中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朕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梦……
父皇……父皇当年,真的把那个孩子……送走了……
送去了荆山……朕听到了……
朕偷听到他和长孙无忌说……‘此子命格有异,留之恐生后患,然稚子无辜,送走吧,越远越好,永绝后患’……
后来,就听说杨宝林病故,孩子夭折……
朕一直以为……以为是真的夭折了,或是被处死了……
直到……直到你查到徐贤妃,查到何氏供词,查到侯广的‘密诏’……”
他断断续续,将压抑心底数十年的秘密碎片倾吐出来。
原来,当年他并非全然无知,而是无意中听到了先帝与长孙无忌关于处置“有异命格”皇子的对话,知晓孩子被送走,却不知具体去向,后来便顺理成章相信了“夭折”的说法,并将这份恐惧与愧疚深深埋藏。
直到近日一连串调查,指向“荆山”与“托孤”,才将他记忆深处的恐惧彻底勾出,化为梦魇。
“陛下,”伍元照等他情绪稍平,柔声问,“您听到先帝说‘命格有异’,可知具体是何‘异’?为何非要送走,甚至不惜伪造夭折?”
礼治茫然摇头:“朕不知……只记得当时父皇语气极为凝重……似乎那孩子出生时,有何不祥之兆,或与星象、谶纬有关……长孙无忌还说了句‘陛下圣明,防患于未然,可保东宫三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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