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坐在太师府的书房中,听着手下汇报朝野反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初步目的已然达成:
出了李由名单带来的那口恶气,震慑了一批宵小之辈,赚了一笔“外快”填补庄园用度,还顺势树立了“心系朝廷、勇于任事”的虚假形象。但他心中清楚,这不过是开胃小菜,动静绝不能再大——
再往下查,便可能触及真正的勋贵利益,引火烧身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就在众人以为赵太师的整顿之风已然告一段落时,他又抛出了一个更具建设性、也更具争议性的议题——
修缮天下驿站,并有限度向民间商贾开放使用。
这一次,他要的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插手朝廷的核心事务,掌控信息渠道与商贸脉络。
常朝之日,大殿之上气氛相对轻松。赵高身着太师朝服,缓步出列,先是对着御座上的扶苏深深一揖,声音洪亮而谦逊:“陛下登基以来,勤政爱民,轻徭薄赋,四海渐安,万民归心,此乃大秦之福,天下之幸!”
一番颂扬,说得得体而诚恳,既捧了扶苏,又不显得谄媚。
待殿中一片附和之声平息,赵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然,陛下,老臣近日翻阅各地奏报,深觉有一事,关乎国计民生、朝廷威信乃至边疆稳固,却历年积弊,亟待整饬——
那便是遍布全国的驿站系统。”
他抬眼看向扶苏,目光恳切,娓娓道来:“如今的驿站,大多年久失修,道路坎坷难行,驿马瘦弱不堪,驿卒更是疲敝交加、薪酬微薄;传递公文常常迟延误事,有时边关军情,竟不如商旅消息灵通,
这若遇战事,便是致命之失;更有甚者,各地驿站多由地方官府兼管,经费被挪用克扣之事屡见不鲜,服务恶劣至极,不仅往来官吏苦不堪言,连公差出行都受其累。”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字字珠玑:“陛下,如今西域商路已通,东西往来日渐频繁,丝绸、茶叶、香料等货物运输络绎不绝,现有的驿站体系根本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传递与接待需求,
反而成了阻碍商贸流通、损耗国力的短板。驿站乃朝廷经脉,信息不通,则政令不畅;补给不继,则边疆难守;商贸受阻,则税源枯竭。修缮整顿驿站,刻不容缓!”
这番话,句句切中时弊,不少官员都暗自点头。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深知驿站之弊,地方出身的官员更是对驿路不畅的危害深有体会,一时间,殿中竟有不少人露出了认同之色。
但这并非赵高的最终目的。他见铺垫已足,便抛出了核心建议,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然修缮驿站,所需钱粮浩大,遍布天下的驿站,若全赖国库拨款,恐非三年五载所能速成,
且会进一步加重国库负担。老臣愚见,或可仿效秦孝公时‘初为赋’之遗意,开源节流并行。其一,严查各地驿站经费挪用之事,厘清账目,杜绝侵占,提高使用效率,此乃节流之法。其二,”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殿中百官,将众人或疑惑、或期待、或警惕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一字一句道:“或可有限制地,允许往来之正经商贾,付费使用驿站部分设施——
如干净整洁的房舍、安全可靠的存贮空间、优先更换驿马的权利、特定路线的情报指引等。所收费用,专款专用,全部投入驿站的修缮与维持。
如此一来,既不增加百姓赋税,又能加速驿站改善,更可促进商旅流通,增加朝廷关税收入,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允许商贾使用驿站?!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之论!在大秦,驿站向来是国家邮传、军国所用的重地,是朝廷威严的象征,岂能容商贾这等“贱业”沾染?
“荒谬!”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臣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须翘得老高,戟指赵高,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驿站乃国家重器,专司军国要务、公文传递,岂容铜臭沾染?商贾逐利,乃贱业也,焉能登堂入室,使用朝廷馆驿?此例一开,体统何存?礼法何存?!老臣绝不同意!”
“太师此言差矣!”另一名出身儒生的官员紧随其后,脸上满是不屑与愤慨,“驿站接待往来官差,尚且时常捉襟见肘,如今还要伺候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况且,商贾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难免鱼龙混杂,若有人借此传递非法消息、囤积居奇,甚至窥探边关军情,岂非祸国殃民?太师此举,三思而后行啊!”
支持的声音也有,但相对微弱,且多带着几分谨慎。
一位负责漕运的官员斟酌再三,还是出列说道:“下官以为,太师之议,或有可行之处。如今西域商路开通,商旅众多,沿途确实缺乏安全可靠的歇息之所,常有商队遭遇劫匪、货物受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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