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摩挲着苏合香的罐身,那淡淡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赵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是好管家呀,必须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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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虽已禅位,却仍居庄园,虽不便常去叨扰,但逢初一十五的“请安”必不可少。那日秋阳正好,透过窗棂洒在棋盘上,黑子白子泾渭分明。
赵高陪侍在侧,手中拈着白子,却迟迟不落,目光落在棋盘一角,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
“太师为何犹豫?”嬴政拈着黑子,指尖悬在棋盘上方,眼皮未抬,语气听不出喜怒。他对赵高的心思,向来是看透不说透——
这老奴虽奸猾,却总能替他处理些不愿亲自沾手的琐事,如今禅位给扶苏,留着赵高,亦是平衡朝局的一枚暗子。
赵高顺势放下白子,拱手起身,脸上立刻堆起一层“忧心忡忡”的神色,声音压得略低,带着几分痛心疾首:“陛下,非是老臣棋艺不精,实是心中有桩心事,扰了棋思。”
他偷瞥了一眼嬴政的神色,见对方未置可否,便继续说道,“近日老臣偶听宫人闲谈,又闻朝中同僚私下议论,竟得知有些官员的生活,已然奢靡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陛下您想,如今朝廷用度处处吃紧,南越发兵归来,将士抚恤需耗费巨资;北地匈奴蠢蠢欲动,防秋的粮草军械亟待筹备;西域商路初通,维持驿站、护卫商旅亦需投入。
可这些臣子,一顿饭食竟要摆上数十道菜,珍馐美馔抵得上寻常百姓数年之粮;一座私家园子,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修得比先帝时的离宫也不遑多让。”
他说着,语气愈发沉痛,双手微微攥紧,似是为国力损耗而心痛:“长此以往,不仅寒了天下百姓的心,更徒耗国帑,于国于军,皆是隐患啊!”
这番话,既点出了国库的困境,又暗合了嬴政向来推崇的清简之风,句句都踩在要害上。
嬴政终于落下黑子,棋子与棋盘相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缓缓抬眼,目光扫过赵高那张布满“忧色”的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却只淡淡道:
“你既为太师,听政有责。觉得不妥,自可向皇帝建言。”语气平淡无波,没有赞许,也没有反对。
但赵高心中已然明了——
这便是默许。嬴政不愿再直接插手朝政,却也不反对有人出来整顿风气,这道口子,他算是撕开了。他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躬身应道:
“老臣遵旨,必不敢辜负陛下信任。”
得了嬴政的“默许”,赵高转头便将目光投向了扶苏。恰逢扶苏召见他,询问太上皇庄园的用度筹备情况,语气中带着几分体恤:
“太师筹备庄园用度,可有难处?宫中已允诺承担一半,若仍有不足,可再与少府商议。”
赵高闻言,立刻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叩首谢恩:“陛下体恤老臣,老臣感激涕零,
肝脑涂地无以为报。”起身时,却故意面露难色,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却又把话咽了回去,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另有隐情。
扶苏本就心思细腻,见状果然起了疑,眉心微蹙,问道:“太师似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若有可相助之处,朕自会斟酌。”他心中其实闪过一丝警惕——
赵高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模样,定然是有话要讲,且多半与庄园用度无关。
赵高要的便是这个机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又几分“斗胆进言”的恳切:“陛下仁德,老臣本不该再多言。只是……
老臣近日为筹备用度,仔细核对了市价与宫中采买旧例,却无意间听闻了一些臣子府中的用度传闻——有的府中奴仆数百,每日耗费粮草无数;有的官员出行,车马仪仗堪比王侯。
老臣深觉,若朝中这般奢靡之风不刹,纵使宫中节省,亦是杯水车薪啊。”
他话锋一转,恰到好处地给出了“解决方案”,语气拿捏得既谦逊又不失担当:“老臣斗胆,或许可从一些无关紧要之处着手,略作整顿——
比如那些确有劣迹、民怨颇大的闲散官员,稍加惩戒,既能节省些许浮费,充盈国库,亦可稍正风气,让百官有所警醒。于国于民,皆有小益,也不致惊动朝堂核心。”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扶苏的心坎里。近来国库支出压力确实不小,“节省浮费”正是他急需的;而“正风气”三字,更是戳中了他作为新帝的诉求——
那些过于张扬、甚至隐隐不听他号令的官员,确实需要敲打一番。赵高的提议,既不触碰根基深厚的勋贵重臣,又能达到目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扶苏沉吟片刻,
颔首道:“太师若有具体章程,可拟来朕看。”
得到扶苏的口头允诺,赵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动作立刻快了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李由的名单中圈出了那些最适合“开刀”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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