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一身湿衣回到林府侧门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门房小厮惊诧的目光。但他面色沉静,眼神微凉,只淡淡瞥了一眼,那想要上前询问的小厮便噤了声,讷讷地退到一边。林砚并未多言,径直穿过庭院,回到自己僻静的院落。
“少爷!”正在院内晾晒衣物的丫鬟小翠一见他的模样,惊得差点打翻手中的木盆,“您、您这是怎么了?掉河里了?”她慌忙放下东西迎上来。
“没事,不小心滑了一跤。”林砚不欲多言,简单吩咐,“去打些热水来,再找身干净的衣裳。”
小翠虽满心疑惑,见少爷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多问,连忙应声跑去准备。
热水很快备好。林砚屏退小翠,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浴桶中,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和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水汽氤氲,他闭上眼,清晨护城河边的一幕幕却在脑海中清晰回放——苏婉儿苍白的脸、冰冷的河水、那声微弱却尖锐的“登徒子”、丫鬟惊惧的眼神、还有周遭那些窃窃私语……
他揉了揉眉心。救人是本能,后果却必须承担。在这个时代,他那样的举动,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果然,不等他换好干净衣裳,院外便传来了急促而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管家李忠和略显为难的劝阻声。
“高管家,您稍待,容我先通传一声二少爷……”
“通传?我家老爷还在府上等着回话!林二公子做出此等……此等骇人之事,岂是一句通传就能打发的?”一个略显尖刻傲慢的中年男声响起,毫不客气。
林砚系好衣带,神色平静地推开房门。只见院门口,林府管家李忠和正拦着一位穿着体面、面料考究却面带寒霜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健硕、面色不善的苏府家丁。周围已有几个林家仆役远远站着,探头探脑,神色各异。
那中年男子一见林砚出来,三角眼一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一声,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想必这位便是林砚林二公子了?鄙人姓高,乃苏府管家,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请教公子一事!”
李忠和面露难色地看向林砚:“二少爷,这……”
林砚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平静地看向来者:“高管家,请讲。”他语气平淡,仿佛对方只是来寻常问候。
高管家见他这般镇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大的愠怒取代:“林二公子倒是沉得住气!今日清晨,护城河边,是否是你贸然接近我家小姐,更……更行那等无礼逾矩之举,惊扰我家小姐,致其昏迷不醒?!”
他声音拔高,刻意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家丁也配合着上前一步,显出威压之势。
林砚尚未回答,闻讯赶来的林宏已沉着脸快步走进院子,身后跟着同样面色凝重的林瑾。显然,消息已经飞快地传遍了林府内外。
“高管家,”林宏扫了一眼现场,压下心头火气,尽量维持着场面上的客气,“何事劳动您大驾光临,如此兴师动众?”他虽已听到风声,但还需确认。
高管家对着林宏稍稍收敛了些气焰,但语气依旧强硬:“林老爷,您来得正好!贵府二公子今日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光天化日之下,竟对我家小姐……行那等轻薄之举!如今我家小姐受惊高烧,昏迷不醒,老爷和夫人震怒!特命我来问个明白,讨个说法!”
“轻薄之举?”林宏眉头紧锁,看向林砚,“砚儿,究竟怎么回事?”他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毕竟河边目睹者众,流言早已插翅般飞入府中。
林砚迎着父亲和兄长探究、忧虑、甚至带着一丝不赞同的目光,坦然道:“父亲,大哥。清晨孩儿跑步至护城河拐角,恰逢苏小姐意外落水,已濒溺亡。当时情形危急,四下无人可援手,孩儿不及多想,只能跳水救人。苏小姐被救上岸时已无呼吸心跳,孩儿不得已,用了些急救之法,方才保住苏小姐性命。所谓‘轻薄之举’,实为无奈之下的救命之术,绝无半分不敬之意。”
他的声音清晰平稳,条理分明,将一场可能被渲染成风流韵事的意外,客观地陈述为紧急救援。
高管家却嗤之以鼻,尖声道:“救命?何等救命之术需得以唇相就,肌肤相亲?分明是借机轻薄!我家丫鬟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满城风雨,皆言林家子行为不端,辱我苏家小姐清誉!林二公子一句‘救命’,就想轻飘飘揭过吗?!”
“高管家!”林宏脸色沉了下来,“事发突然,情急从权!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令府小姐溺亡不成?砚儿救人乃出于善心,岂容你如此污蔑!”他虽然也对儿子的方法感到震惊,但更不容外人如此欺上门来指责。
“善心?我看是包藏祸心!”高管家丝毫不退让,“如今坏了我家小姐名节是事实!林老爷,此事若不能给我苏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哼!”他语带威胁,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林瑾在一旁眉头紧锁,插言道:“高管家,当下最要紧的是苏小姐的安危。不知小姐现下情况如何?可需我林家请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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