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陈江漓正低头看着手机,处理一条来自刘吟霖关于某个投资简报的询问,眉宇间带着点惯常的疏淡。
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了他面前的桌面,伴随着一丝极淡的、混合了蓝莓清甜和她身上特有的洗衣液清香的气息。
他抬起头。
方清俞站在他课桌旁边,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脑袋微垂,脸颊上还残留着刚才因为那碗蓝莓炒冰而泛起的淡淡红晕,此刻似乎更红了些。
她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着,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他。
“那个……”她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蚋,仿佛怕被周围偶尔经过的同学听见,“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口味的……”
陈江漓一愣,没立刻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是说不该给她买炒冰?
还是说不该特地跑出去换一份?
他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副明明感动得要死、却又强装“不用你费心”的别扭模样。
怎么能这么傲娇?
灯光从她头顶倾泻下来,给她柔软的发顶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或戏谑的桃花眼,此刻却沉淀出一种难得的专注和……认真。
方清俞被他看得更加手足无措,手指绞得更紧,几乎要把自己拧成麻花。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好像有点不知好歹,人家特意跑出去给你买,你还说不用?
可她真的……真的只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他了,他那样的人,不该为她这点小事跑来跑去。
就在她慌得快要语无伦次,甚至想转身逃跑的时候,陈江漓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在课间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却异常清晰,没有平时的调侃,也没有不耐烦,而是一种平缓的、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
“但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某些事情心情不好。”
方清俞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陈江漓迎着她的目光,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她的心坎上:
“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一份吃的……而感到被排挤。”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一个:
“懂了吗?”
不是“你应该明白”,也不是“你知道吧”,而是“懂了吗?”。
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肯定,和一种……近乎笨拙的坦率。
方清俞彻底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然后又猛地放开,血液奔流着冲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战栗。
他……他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这么……
她想不到形容词了。
她懂了。
他不是在“照顾她的口味”,他是在照顾她的“心情”。
他不在乎她是不吃草莓还是喜欢蓝莓,他在乎的是,当其他人都有那份“分享”的快乐时,而她没有,她会因为生理上的禁忌而被排除在外,因此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落或尴尬。
他跑出去,不是为了弥补一个“买错口味”的错误,而是为了填补一个可能出现的“情绪缺口”。
这份细心,这份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同学”或“对朋友”的范畴。
它精准地击中了方清俞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她害怕成为那个“不一样”的、需要被特别对待的、甚至可能拖累别人的人。
而陈江漓用一碗蓝莓炒冰和两句简单的话告诉她:你的“不一样”我看到了,并且,我不想让它成为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方清俞赶紧又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会丢脸地哭出来。
鼻尖酸涩得厉害,心里却像是被灌进了一大桶温热的蜂蜜,甜得发胀,又暖得让她想哭。
“……嗯。”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陈江漓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那点因为“被感谢反而觉得不自在”的别扭感忽然就散了。
他甚至觉得她这副想哭又强忍着的模样……有点可爱。
“行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仿佛刚才那段认真的对话只是个小插曲,“快上课了,回座位去吧。对了,蓝莓的……还合口味吗?”
“合!很合!” 方清俞立刻抬头,眼睛湿漉漉的,却亮得像星星,用力点头,“特别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炒冰!”
看着她这副急于肯定、生怕他觉得白跑一趟的样子,陈江漓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带着点无奈和纵容:“好吃就行。下次……想吃什么就和我说。”
“嗯!” 方清俞再次用力点头,脸上终于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无比的笑容,仿佛刚才所有的纠结和不安都被那碗蓝莓炒冰和那两句话彻底融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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