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的角落里,疤脸汉子被捆在柱子上,下巴上的淤青紫得发黑。他缩着脖子,不敢看扶苏手里那柄还沾着桐油味的秦剑。
“说吧,赵高在匈奴那边安了多少眼线。”扶苏用剑鞘敲了敲对方膝盖,力道不大,却让疤脸汉子猛地一颤。
“没...没有...”疤脸汉子眼神闪烁,“赵大人只让我们杀您,没提过匈奴...”
“哦?”扶苏俯身,剑鞘挑起他的下巴,“那你们渡河前,为何要在岸边堆那么多干草?又为何偏偏选在月圆夜动手?”
疤脸汉子瞳孔骤缩。这些细节他自己都快忘了,对方怎么会知道?
旁边的络腮胡亲卫“嗤”了一声:“公子在芦苇丛里发现了半盒火石,还有你们藏在石头缝里的硫磺。当我们傻吗?”
扶苏直起身,慢悠悠地擦拭着剑身:“匈奴人习惯在月圆夜袭营,因为月光能照清道路。你们堆干草、备硫磺,是想等我们船沉后,放一把火毁尸灭迹,再嫁祸给匈奴吧?”
每说一句,疤脸汉子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嘴唇哆嗦得像筛糠。
“我...我真不知道具体是谁...”他终于扛不住了,“只听赵大人提过一句...说北边有‘顺风耳’,能随时报信...”
“顺风耳?”扶苏和蒙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蒙恬上前一步:“上郡最近总有牧民失踪,我们查了半个月没头绪,莫非是...”
“十有八九。”扶苏点头,转身对帐外喊道,“白川!”
帐帘掀开,白川快步走进来:“公子。”
“带两队锐士,去搜查渡口周围三十里。”扶苏指尖在舆图上点出三个红点,“重点查这几处山坳,找可疑的烟火痕迹,或是藏信的树洞石缝。”
白川看一眼舆图,眼神微动——这三个点都是视野开阔、易守难攻的隐蔽处,显然是公子早就盘算好的。他拱手应道:“诺!”
帐内重新安静下来,扶苏盯着疤脸汉子:“赵高给你们的密信,用的什么暗号?”
“是...是用羊粪蛋做标记...”疤脸汉子咽了口唾沫,“圆的代表安全,碎的代表动手...”
蒙恬猛地拍案:“难怪!前几日巡哨说看到有人在边境扔羊粪,我们还以为是牧民无意丢的!”
扶苏冷笑一声:“把他拖下去,和其他俘虏分开看押。”
亲卫拖走疤脸汉子时,他突然回头喊道:“公子!我知道赵高要和匈奴做交易!就在三日后的黑风口!”
扶苏脚步一顿,没回头:“记下来,回头再审。”
等帐内只剩两人,蒙恬才沉声道:“公子,要不要先禀报陛下?”
“报不得。”扶苏摇头,“父皇病重,赵高肯定在宫里安了眼线。消息一旦传回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指着舆图上的黑风口:“这里是匈奴南下的必经之路,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丈许宽。若是设伏...”
“可我们不知道交易的具体时辰和人数。”蒙恬皱眉,“万一打草惊蛇...”
“那就让蛇自己出来。”扶苏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白川搜山时,故意留个活口让他跑回匈奴营地。再让俘虏‘不小心’泄露出,我们要在黑风口运一批新造的弩机。”
蒙恬眼睛一亮:“公子是想...”
“赵高的人要接应匈奴,肯定会盯着这批‘弩机’。”扶苏指尖重重敲在舆图上,“而匈奴人,绝不会放过抢弩机的机会。”
三日后,黑风口。
晨雾还没散尽,悬崖上的灌木丛里,白川按住身边士兵的肩膀:“别动,听公子号令。”
三百锐士趴在冰冷的岩石后,手里的弩箭都搭在弦上。他们的甲胄上裹着干草,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扶苏蹲在最高处的一块巨石后,手里拿着根树枝,正在地上画着什么。旁边的蒙恬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奇怪的阵型——前排盾兵,后排弩手,两翼各藏五十名刀斧手,中间却空出一块。
“公子,中间空着,不怕被冲散?”蒙恬低声问。
“要的就是让他们进来。”扶苏头也不抬,“匈奴骑兵冲得越猛,掉进陷阱就越深。”
他指的是悬崖内侧被杂草盖住的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上面还涂了粪便——这是特种兵野外生存的损招,就算不致死,也能让伤口发炎溃烂。
日头升到半空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蒙恬握紧长戟:“来了!”
只见十几个匈奴骑兵打头,后面跟着辆盖着黑布的马车,再往后,竟是几十个穿着秦兵服饰的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失踪”的俘虏。
“果然是里应外合。”扶苏眼神一冷,“白川,看清楚马车上的人,别杀错了。”
白川点头,从怀里掏出块打磨过的铜镜,借着阳光往马车上照。镜光反射处,隐约能看到个穿着锦袍的人影,手指上戴着枚玉扳指——那是赵高的信物。
“是赵高的人!”白川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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