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镇的义诊与药膳施粥,如同在贫瘠的土地上投下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息,那份感念却留在了小镇百姓的心中。钦差船队再次启航时,码头上竟自发聚集了不少前来送行的乡民,他们挎着篮子,里面装着自家攒下的鸡蛋、新摘的瓜果、甚至还有晒干的野菌,硬是要塞给官船上的“活菩萨”们,尤其是那位笑容甜甜、熬得一手好粥的林姑娘。
林晚昭看着那些质朴而真诚的脸庞,眼眶忍不住又有些发热。她再三推辞不过,只得象征性地收下了一些不易腐败的干果野菌,心里却沉甸甸的,装满了感动。
顾昭之站在船头,看着这“万民伞”般的场景(虽然规模小得多),神色依旧平静,但眸光深处,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暖意。他并未多言,只对墨砚低声吩咐了一句,墨砚便上前,将一些碎银子悄悄分给了几位看起来最贫苦的老人。
官船离岸,驶离了这座留下温暖记忆的边陲小镇。江风拂面,带来些许凉意,却也吹散了离愁。
接下来的行程,似乎也变得格外顺畅。连日的阴霾天气放晴,江水碧绿,两岸青山如黛,偶尔能看到峭壁上的悬棺和岩画,透着神秘的古意。顾昭之的公务处理似乎也告一段落,难得有了几分清闲,甚至允许船速稍稍放缓,欣赏这西南独有的山水画卷。
林晚昭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般晴朗。她将乡民送的野菌仔细收好,盘算着晚上用来炖个鸡汤,给侯爷补补身子(虽然侯爷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补)。她还用那些干果混着糯米,尝试蒸了一锅香甜的八宝饭,得到了钱厨师“还算有新意”的评价(这已是极高的夸奖)。
这日午后,船行至一处名为“涪陵”的繁华大码头。此地乃两江交汇之处,水运发达,商贾云集,码头规模远超之前经过的小镇,岸上人声鼎沸,车马如龙,俨然一派繁华都会景象。
船只刚靠稳,当地官员早已闻讯迎候。为首的涪陵知府姓白,是个面容和善、未语先笑的中年官员,一番官场寒暄后,便热情介绍道:“顾大人来得正巧!今日恰逢鄙地三月一度的‘慈航灯会’,乃是祭祀水神、祈求航安的传统盛会,甚是热闹。城中十里长街皆张灯结彩,还有猜灯谜、放河灯、舞龙舞狮等诸般热闹。大人若是不嫌喧哗,不妨移步一观,也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为大人接风洗尘?”
顾昭之对这类民间盛会本无太大兴趣,但瞥见身后某个小厨娘瞬间亮起来的、写满“想去想去快答应”的眼睛,到嘴边的拒绝便咽了回去。他微微颔首:“既是本地盛事,本官便随喜一观。有劳白大人安排。”
“不敢不敢!大人请!”白知府喜出望外,连忙在前引路。
林晚昭简直要欢呼出声!灯会!猜谜!放河灯!这可是古代版的嘉年华啊!她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努力压下雀跃的心情,装作一副沉稳样子跟在顾昭之身后,但那四处张望、看什么都新奇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她。
墨砚依旧带着两名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融入人流,确保安全。
一入城,果然如同踏入了一片光的海洋。只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栩栩如生的鱼灯、莲花灯、兔子灯,有旋转不停的走马灯,还有硕大无比、造型华丽的楼阁灯、船灯……灯光璀璨,映照着游人如织的笑脸,空气中弥漫着糖人、炸糕、醪糟的香甜气息,各种叫卖声、欢笑声、锣鼓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舞龙舞狮的队伍刚刚过去,留下满地红色的鞭炮碎屑和欢腾的气氛。
林晚昭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她一会儿凑近看看吹糖人的老爷爷如何把糖稀变成小猴子,一会儿又被旁边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吸引,那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看着就诱人。
顾昭之走在她前面半步,步伐不疾不徐,看似在随意观赏花灯,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个如同脱缰小马驹般兴奋的身影,防止她被人流冲散或者撞到。偶尔有顽童举着风车跑过,他会不动声色地侧身,为她挡一下。
白知府在一旁殷勤地介绍着灯会的典故和特色花灯。
行至一处最为热闹的十字路口,只见这里搭起了一个高高的灯棚,棚下悬挂着数百盏精致的花灯,每一盏灯下都垂着一张红色纸条,上面写着谜语。这里便是灯会的重头戏——猜灯谜的所在了。棚前围满了跃跃欲试的文人学子和平民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气氛热烈。
灯棚主人是个留着山羊胡、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猜谜。棚子最中央,高高悬挂着一对极其精美、流光溢彩的琉璃莲花灯,灯体通透,花瓣层叠,点燃后定然光华四射,乃是本次灯会的头彩。
“诸位才子佳人,请看这对琉璃莲花灯!”老者声音洪亮,指着那对灯,“此乃本次灯会‘灯王’!欲得此灯,需连过三关,猜破老夫设下的三道连环谜题!不知哪位高人愿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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