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浓重的咸腥味掠过望海城头,我负手立于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玄色龙纹披风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三日来,雷啸天的狼骑在城下徒劳地咆哮,碧海国的龟甲战船却像嵌在港湾里的铜墙铁壁,舰首狰狞的兽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陛下,狼骑将士们已经三天没合眼了。雷啸天粗粝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位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此刻却只能望着翻涌的波涛磨牙,末将愿率死士乘夜泅渡——
三百死士不够填碧海国水师的牙缝。我打断他的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狮系的勇猛在此时毫无用处,这片蔚蓝的战场需要的是另一种智慧。
暮色四合之际,蛮牛厚重的脚步声从塔下传来:陛下,南国凤公主求见,说有破城之策。
我挑眉转身,正望见凤清羽提着石榴红的宫裙拾级而上。她今日未施粉黛,素色鲛绡裙摆绣着暗金色的凤凰纹样,随着步伐摇曳生姿。狐系公主惯会用美艳作武器,但此刻那双总是含着狡黠笑意的杏眼,却异常清亮。
陛下日夜操劳,清羽特备了南国特产的雪顶含翠。她示意侍女奉上茶盏,青瓷盖碗揭开时腾起袅袅白雾,茶香竟压过了海风的咸腥,听闻陛下三攻望海城未果,清羽倒有个不情之请。
我接过茶盏却未饮,指尖感受着瓷壁的微凉:公主不妨直言。
凤清羽忽然屈膝行礼,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臣妾愿潜入碧海国腹地,寻找幽灵船坞的线索。
幽灵船坞?这个东域水手间流传的古老传说,竟从她口中说出。传说前朝水师督造的秘密船坞藏有能乘风破浪的楼船图纸,还有能工巧匠世代守护。
二十年前,臣妾父王曾派船队探寻,却在迷雾湾失踪了整整三百精锐。她抬起头,月光恰好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阴影,但上个月,臣妾的商队在黑市购得半张残缺海图,标注着幽灵船坞的大致方位,就在望海城西北的迷雾群岛。
我盯着她眼底的流光,试图从中捕捉狡黠的痕迹。狐系的计谋从来不会没有代价,就像草原上的狐狸绝不会无缘无故向雄狮献礼。
条件。我单刀直入,掌心已悄然按上腰间佩剑。
凤清羽的笑容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柔和:臣妾只要陛下承诺,破城之后保全望海城十万百姓。她忽然摘下一直佩戴的赤金手镯,露出皓腕上一道浅淡的疤痕,三年前臣妾化名游历,曾在望海城染疾,是城南药铺的林伯救了臣妾。这座城里,有太多像林伯这样无辜的人。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恳切,那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伪装的真诚。这个周旋于各国势力间的狐系公主,此刻竟露出了兔系般的柔软。
你可知欺骗帝王的下场?我向前一步,狮系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蛮牛握紧了腰间的铜锤,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提出离奇建议的敌国公主。
凤清羽却毫不退缩地迎上我的目光,唇角勾起熟悉的狡黠弧度:臣妾若寻不到船坞,任凭陛下发落。但臣妾若成功...她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还望陛下记得今日之诺。
海风掀起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我望着远处敌舰上摇曳的灯火,脑中飞速权衡利弊。强攻已证明不可行,赵山河的《九域归一策》中曾言兵者诡道,上兵伐谋。凤清羽的提议,是此刻最冒险也最诱人的选择。
冷月心。我扬声道。
阴影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纤细身影,冷月心单膝跪地,银灰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属下在。
调十名密探,听候凤公主调遣。我将一枚刻着龙纹的令牌掷给凤清羽,三日内若无消息,本王便当此事从未发生。
凤清羽接住令牌的刹那,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她深深叩首,石榴红的裙摆铺展在石阶上,宛如绽放的曼珠沙华:臣妾,定不负所托。
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雷啸天粗声问道:陛下真信这狐媚女子?
我转身望向波涛汹涌的大海,手中茶盏的温度已渐渐散去:孤狼不会轻易相信狐狸,但狮子懂得何时需要借力。海风灌入甲胄缝隙,带来刺骨寒意,传令凌霜,明日起征集渔船,训练水军。
夜色渐深,望海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我知道,凤清羽这步险棋一旦落子,无论成败,九域的棋局都将彻底改变。而这位狐系公主的真实目的,或许比那幽灵船坞的传说更加扑朔迷离。
蛮牛忽然低声道:陛下,方才凤公主留下这个。他粗糙的手掌摊开,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的凤凰玉佩,正是凤清羽一直佩戴在发间的饰物。玉佩背面刻着细小的字,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我捏着微凉的玉佩,望着凤清羽消失的方向,狮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这只狡黠的狐狸,究竟在下一盘怎样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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