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尘土吞噬的瞬间,地底裂痕中渗出刺骨的寒意。
凌惊鸿的指尖还残留着香灰的粗粝,她没有回头,只是将白骨簪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血珠滚落在地上,砸在裂纹边缘,竟未被吸收,反而激起一层冰晶自缝隙疯长而出,如蛛网般蔓延至脚边。
她蹲下身,用簪尖拨开浮灰,露出底下一道刻痕——北斗七星,尾星偏移半寸。
这星图不对。
前世祭坛的星位是定数,绝无偏差。可眼前这一枚,像是被人动过手脚,刻意错开了一线。
她抬脚,踏入裂口。
冰层应声而裂,寒风裹挟着血锈味扑面而来。她顺势滑入,落地时膝盖微屈,掌心贴地,借震感判断出方位。三步之外,石壁传来细微嗡鸣,仿佛是某种阵法在呼吸。
她贴墙前行,每一步都踩在阴影最深处。袖中白骨簪轻轻颤动,她以指腹摩挲簪身,感受那微弱的共鸣——这簪子认得路。
寒气愈发的浓重,呼吸在唇边凝成冰渣。地面渐渐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如血管般随着她的脚步一寸寸亮起。她停下来,割破指尖,血滴落下。
血纹剧烈震颤,随即黯淡。
她冷笑。这阵法认活血,不认死魂。她还活着,它便无法完全激活。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前方出现了一扇冰门。门上刻着北狄咒文,中央凹陷处,恰好与白骨簪头的凤凰纹吻合。
她将簪子插入进去。
冰门缓缓开启,冷雾一下涌出,瞬间凝成无数细小冰凌,悬于空中,如刀锋倒悬。
室内中央,一口冰棺静静矗立。
棺身透明,内里血槽干涸,一具女尸仰卧其中,颈断处参差不齐,长发浸在暗褐色的残血里。面容苍白,眉心一点朱砂,与她心口位置分毫不差。
是她。
却又不是她。
她走近冰棺,用簪尖划破掌心,将血抹在棺面。血迹未被吸收,反而使咒文光芒骤减。果然。仪式未全。她未死,魂未归,这冰棺中的人不过是借她魂魄制成的傀儡,而非真正的她。
心口朱砂骤然发烫,似有火焰在皮下燃烧一样。她一咬牙,反手将银针刺入腕脉,以痛压痛。前世记忆如潮水般冲撞意识,她强迫自己清醒——此刻,不是崩溃的时候。
她记得那一夜,记得刀落时的剧痛,记得血顺着星图流向北方,记得意识消散前,听见有人低语:“凤死,门开。”
可她没死。
她重生了。
而现在,她的尸身,竟被供在这地底,成了血祭的媒介。
她松了一口气,正欲细看棺底刻痕,忽然觉得背后寒风骤起。
一道黑影从棺中暴起,裹着冰屑扑了过来!
她侧身避让,肩头却仍被冰棱划过,火辣辣地疼。来人手持骨杖,脸上覆着狼骨面具,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二十年……二十年祭魂,只为等真凤归来!”
北狄大巫。
她不退反进,借势翻滚至墙角,手中银针连射三枚,直取对方咽喉、心口、膝窝。
巫医冷笑一声,骨杖一挥,冰蛇自地面腾起,缠住银针,瞬间冻结成一块。
她瞳孔一缩。此人并非寻常术士,而是真正掌握“寒魂术”的北狄大巫。
巫医步步逼近,骨杖点地,冰层裂开,无数冰刺破土而出。她腾挪闪避,脚下打滑,身形一滞。
就在骨杖即将贯穿胸口的刹那,她猛然将白骨簪掷出,直取其面门。
巫医抬手格挡,簪子擦过面具,迸出火星。她趁机往后一跃,却撞在石壁上。
退无可退。
她闭着眼,指尖在袖中摸索——还有最后一枚毒针,藏在指甲缝里,是前世从南疆巫蛊处学来的“断魂露”,见血封喉。
可她还尚未取出,头顶骤然传来一声闷响。
轰——!
整个密道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落下。冰层崩裂,寒气四溢,巫医踉跄着后退,骨杖脱手而出。
凌惊鸿抬起头,只见周子陵从上方缺口跃下,手中握着一根未燃尽的引线,脸上沾着灰尘,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表妹,我来接你了。”
她未言语,只迅速捡起白骨簪,反手插入腰带。
巫医怒吼,欲再扑来,却被崩塌的冰块砸中肩头,半边身子被压住。周子陵趁机拽她后退:“走!这下面快塌了!”
她被拉着狂奔,身后冰室轰然坍塌,寒雾被封死在里面。通道不断裂开,碎石砸落,她几次险些跌倒,皆被周子陵强行拖起来。
“你怎么知道会来这里?”她喘息着问。
“你昨夜离开祭殿时,我看见你往御马监方向去了。”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你要查虎符残片的线索。那批火油……不是用来烧祭殿的,是用来炸密道的。”
她心头一震。
原来他早有准备。
两人冲入一条岔道,身后轰鸣不断。周子陵猛地刹住脚步:“前面路被封死了!”
她抬起头,只见前方石壁完全塌陷,碎石堆成小山样,唯一的出路已被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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