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的线头指向冷宫的深处。此刻,那根金线不知何时已悄然缠上了凌惊鸿的手腕。
金线缠上手腕的一刹那,她手指微微一颤,针尖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残诏的边缘。那根金线猛地抽动了三下,仿佛活了过来一样。
她的目光落在线头所指之处——冷宫深处,偏殿的后墙,一道被藤蔓遮掩的暗门,隐藏得极深。
“小桃红。”她声音压得极低,像刀刃刮过石面,“去厨房取三筐草鱼苗,全部投进护城河上游的水闸。鱼必须喂过紫云藤汁,一尾都不能少。”
小桃红是她安插在厨房的人,机灵,也听话。她瞳孔一缩,没多问一句。她知道小姐从不说无用之言。点了点头便走,脚步轻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云珠缩在墙角,手里还攥着那包炭粉,嘴唇发白:“小姐……周子陵他……刚才看见自己烧死了,可火里又有水……现在他连洗手都怕溅到一滴……”
凌惊鸿抬起眼,望向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周子陵靠墙坐着,双手互相死死掐住手腕,指节泛青,额上冷汗涔涔,呼吸紊乱,眼神涣散,仿佛被拖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走过去,蹲下身,银针轻轻的搭上他的腕脉。
“你没死。”她说,“火是假的,水也是假的。可有人想把假的变成真的。”
周子陵猛然抬头,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火和水?我……我没说过……”
“镜子里的事,我全看见了。”她收起银针起身,“苏婉柔专挑你最怕的东西下手。她不杀肉身,她杀的是你的魂魄,信不信。你觉得水能淹死你,她就让你死在水里——哪怕那水根本不存在。”
云珠抖得更加的厉害:“那……那怎么办?”
“反着来。”凌惊鸿冷静的一笑,“她以为我们怕水,我们就拿水埋她。”
她转身,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七道歪斜的符纹,是苗疆的“解瘴鱼符”。她咬破指尖,将血点在符心,纸边瞬间焦黑,腾起一股带着腥气的绿烟。
“今晚子时,护城河起雾,就是她动手的时候。周子陵装病,说受了惊吓,要抬出宫调养。阿鲁巴带人抬轿,走东水桥。我在暗渠等着,等她出手。”
云珠睁大眼睛:“可……周子陵撑得住吗?万一他中途……”
“他必须撑住。”凌惊鸿扫视众人一眼,“这不是演戏,是猎杀。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先死。”
子时三刻,护城河起了大雾。
不是寻常的雾,而是绿的,像煮沸的毒汤,从河底翻涌而上。守兵吸上一口,眼白上翻,拔刀乱砍,同伴拉都拉不住。
东水桥头,一顶青布小轿颤巍巍而来。轿帘掀开一条缝,周子陵脸色惨白,手抖得连茶杯都端不稳。阿鲁巴嗓门粗大:“快!大人受了惊,得赶紧出城!”
兵士刚要阻拦,河面“轰”地一声响,炸开了一个旋涡!
绿雾翻腾,拧成一条烟龙,直扑轿子而来。周子陵身体一僵,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手指死死抠进座椅,指关节发白。
“来了。”他嗓子发紧。
烟龙冲至半空,忽然散开,化作无数的细丝,缠向轿角。每根丝都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如同针尖刮骨一般。
就在此时,河底传来了异动。
一群草鱼浮出水面,鱼鳞泛着紫光,张口吞着雾。烟龙一触鱼群,如雪落滚油,瞬间消融不见。河面的绿气迅速退散。
凌惊鸿伏在暗渠石缝中,银针夹在指间。她紧盯河岸的高台上——一道红影缓缓的浮现。
苏婉柔披着赤狐大氅,发间一支金簪熠熠生辉,簪头雕着双鱼缠尾,尾部刻满细密的符文。她抬手轻抚簪子,嘴角微扬:“周子陵,你怕水,是不是?听说你七岁掉进冰窟,捞上来时,嘴里还含着半片冻鱼鳞。”
周子陵呼吸一窒,眼前浮现出冰窟——黑暗、刺骨、窒息。
烟龙再度凝聚,比先前更粗大,直扑轿顶。
“就是现在。”凌惊鸿甩出银针,直取苏婉柔的发簪。
针未至,簪尾“咔”地一响,一道血线从簪心窜出,在空中勾画出符纹。烟龙猛然暴涨,调头扑向周子陵的面门!
“不对!”凌惊鸿瞳孔一缩,“咒不在雾里,在簪上!她用血炼符,勾引人心底的恐惧!”
她厉喝一声:“阿鲁巴!快泼!”
阿鲁巴早已埋伏在桥边,闻声掀开坛盖,一坛烈酒泼向轿旁的一名侍卫——那人袖口绣着凤纹,是苏婉柔的暗记,一个内鬼!
酒泼在上手臂,血符骤然活化,顺着皮肉往心口蔓延。侍卫惨叫一声,七窍流血,倒地抽搐。
烟龙瞬间溃散。
苏婉柔脸色骤变,拔簪就欲逃走。凌惊鸿一跃而出,银针连射三道,尽数钉入簪身。符纹崩裂,血流倒逆,簪尖炸出一团黑雾,腥臭扑鼻。
“你……你怎么破得了血魂簪?”苏婉柔后退几步,声音发颤。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恐惧杀人?”凌惊鸿步步逼近,“你忘了,我也死过多少回。每一回,都是你亲手把我钉进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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