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皇陵大道上的月光渐渐的消散,可月光却从地缝里渗出来,落在凌惊鸿掌心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像撒了一层灰白的霜。蓝光顺着伤口爬出来,一滴落在萧砌的额头上那块北斗形状的胎记上,发出“嗤”的一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按进雪里。
她没有抬头,星图埙往嘴边一贴,吹了半声。音波撞上头顶的石壁,碎石哗啦啦掉落下来,震出一个斜着向下的暗河入口。水声沉闷,夹杂着霉烂味,还混着股铁锈气——那是机关泡久了才有的味道。
“走。”她收起了埙,发簪在掌心又划破一道口子。血顺着胳膊往下滑,在空中拉成一条细线状,直直的落进河口。血没有沉,浮在水面上,慢慢铺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周子陵第一个跳下去,脚刚沾上水,井壁突然猛地喷出一股黑雾。云珠惊叫一声,整袋的栗子糕被甩了出去,砸进黑雾里。糖霜一碰雾就凝结成小晶体,簌簌落下时卡进了几个看不见的机关缝隙中。
阿鲁巴抡起流星锤,锤面上铜人眼珠一转,嘴里射出光刃,斩断三根几乎看不见的银丝。银丝一断,井底“咔”地响了一声,青石板自行挪开了,泥浆喷涌而出,卷出半截青铜链。链上龙纹缺了一块,龙嘴咬着一枚北狄的银币。
“东门废井。”凌惊鸿盯着那链子,“二十年前沉船的锚,不应该在这儿。”
萧砌脱下皇袍往井口里一扔。金线自动伸展,织成一张网罩住了整口井。滤下的蛊虫落地,身子扭成北狄文的“引”字,随即自燃,烧出一个箭头,直指何地下河的深处。
云珠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块酥饼,掰碎撒进河里。碎屑遇水不化,反而吸光膨胀起来,拼出半个星位图。她咬着饼角嘟囔着:“贪狼……还差一点。”
凌惊鸿一把拽过萧砌的手,牙尖咬破他的指尖,血滴入河心。血碰上饼屑,哗地炸开了一圈波纹,河床翻转,一块巨大的青铜板破水而出,上面刻满星象,中间北斗七星星位凹陷清晰。
“贪狼偏了半寸。”萧砌突然扣住凌惊鸿的手腕,另一只手将玉玺按在贪狼的位置处。金血顺着凹槽流下来,与凌惊鸿的凤血交汇在一起,在青铜板上缠成一个北斗图案。
暗河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云珠吓得把整袋糯米饼扔进河里。饼散开,泡沫浮起来,竟显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布防图——全是魏渊私兵的据点,写着“三更开闸”“水灌祭台”。
“他们等我们进来。”凌惊鸿低声道。
周子陵解下腰间的盐晶算盘,往青铜板上一扣。算珠自行转动,与星图对上,第七星位底下浮出一行隐形小字:“血启闸,魂归井。”
阿鲁巴扛着锤子先蹚水前进,每一步落下,水里就弹出毒箭。他横锤一扫,铜人张嘴吞箭,再吐出已是光刃,将箭头熔成了铁水。
通道越走越窄,尽头是一道巨闸,门上饕餮纹狰狞,眼睛空着。凌惊鸿掏出从国书里抠出的火漆残片,塞进左眼窝。火漆微微发颤,渗出一丝蓝血,正好嵌进饕餮鼻口的刻痕。
“血诏残片能开锁。”她把残片按进纹路,血丝蔓延,门缝刚裂开一条缝隙。萧砌立刻将玉玺拍进右眼,血顺着玉玺流下,激活了门内的前朝防洪阵。
齿轮轰轰作/响,闸门缓缓升起。阿鲁巴冲上去,流星锤甩出钩住门后一只铁匣。绳子刚绷直,三枚暗器破空而来,钉进绳结,绳子断了,匣子坠入了水中。
云珠扑过去,算盘砸向闸门的底部。算珠反弹,撞开一道暗格,一张泛黄的血诏飘出来。周子陵用衣角接住,诏书上的墨迹突然流动,重组出一个箭头,指向了太子陵。
闸门轰然闭合,将外头的毒烟和追兵尽数挡在外面。密道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水流声在低低的回响。
凌惊鸿接过血诏,手指抹过背面——无字。她咬破指尖,血涂上萧砌的眼皮。两人瞳孔同时一缩,前世的记忆涌入——
画面里,先帝跪在祭坛上,手里攥着血诏,身旁站着个穿北狄长袍的巫师。诏书背面浮现出药墨字:“紫微星坠,海底火眼开,祭品入海,国运可续。双生子,一祭天,一祭海。”
“海祭的,得有北狄血脉。”凌惊鸿闭眼,再睁,“萧砌不是祭品,是钥匙。”
周子陵拿算盘核对星图坐标,算珠跳了几下,停在漕运码头。“私兵三天后转移,走水路,目的地不明。”
云珠突然掏出最后半块糯米饼,塞到凌惊鸿手里。“给你留的……别饿着。”
凌惊鸿没接,只盯着她袖口爬出的蓝丝——那是井底蛊虫的毒,正顺着皮肤往上走。她一掌拍在云珠的肩头上,音波震出毒素,糖渣混着黑血滴在地上,拼出半个北狄符文。
“原件在下面。”萧砌忽然开口,指向密道的尽头。墙缝渗出黑水,浮起一堆铜简,刻满了北狄文,落款是魏渊亲笔,日期正是二十年前天狗食日的前夜。
阿鲁巴抡起大锤开路,铜人连吐三道光刃,斩断从顶垂下的傀儡丝。傀儡摔在地上,关节刻着“饲魂引·终章”。
云珠把糯米饼砸向机关核心,糖浆黏住齿轮,系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冒烟停摆。密道顶部裂开一个口子,月光从裂开的子撒进来,照出了出口处的星位标记。
众人冲了出去,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更深一层的观星台。凌惊鸿掌心的伤口蓝光暴涨,与萧砌额间的胎记共鸣,嗡鸣声中,裂口深处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
那声音,跟海底听到的一模一样。
更邪的是,哭声中间,夹着一声声报时——当,当,当。
三声。
喜欢凤舞朱阑请大家收藏:(m.38xs.com)凤舞朱阑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