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刚蹭上门槛,肩头那道星芒还没有散尽。凌惊鸿脚步没有停止,直接跨了进去。
门后是往下的斜坡,石阶被脚印磨得发亮,曾经踩过多少回都说不清。空气里一股铁锈混着陈年香灰的味道,吸入一口,喉咙干涩发紧。云珠跟在后面,喘得像是跑了三里地,包袱死死抱在怀里,指节都掐白了。顾昀舟一瘸一拐,左眼还在淌着泪水,那是被毒雾熏的。萧砌走在最后,袖口的血早干了,黑得像被火烧过的纸。
没有人说话。
凌惊鸿边走边把银针在指尖转了一圈,忽然往掌心一扎。血珠冒了出来,她抬起手往前方一甩。血没有落地,悬在半空中,颤动了两下,朝着左前方飘出寸许。
“是一个活阵。”她压着嗓子说。
云珠立刻掏出龙涎香粉,撒在掌心,轻轻一吹。粉雾飞出去,前半段直行,到三步外突然打着旋,像被什么东西吸走。
“气流有眼。”凌惊鸿点了点头,“硬闯是不行的,会被烧成灰。”
顾昀舟抹了把脸:“那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一个爬过去?”
凌惊鸿没有理他,蹲下身,用蘸血的银针往地上一划。血珠顺着针尖滑落,刚碰到石板就轻轻一颤,拉出一条细线,浮悬在空中,弯曲得像一条蛇。
“星轨反着走。”她盯着那线,“踩错一步,地火会喷在你脸上。”
云珠咽了口唾沫:“那……谁带路?”
“我。”凌惊鸿收紧银针,站直身子,“跟紧,别碰我,也别出声。”
她往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卡在血线位置。石板微烫,没有动静。第七步,脚下“咔”地一声响。她立刻停住,抬脚后撤半步。身后“轰”地一声,火舌从石缝中喷涌而出,擦着顾昀舟的后背掠过,外袍烧了个大洞。
“我操!”顾昀舟跳开,“这阵还认脚印?”
“不是认脚印而是认命。”凌惊鸿回头,“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越往里,空气越沉闷,呼吸都有点困难了。石壁上开始出现了铜人的残片,半埋在墙里,脸被凿毁,兵器只剩下半截。凌惊鸿伸手摸了摸其中的一个肩甲,纹路竟和金人手臂上的对得上。
“二十八宿。”她低语,“还没归位。”
尽头是座圆形的石台,中央凹陷,刻着北斗七星。周围七块石碑空着,台子边缘一圈铜槽,干涸多年,像从来没有流过东西。
“阵眼。”凌惊鸿走上台,蹲下身子看那凹槽,“要血。”
顾昀舟往后缩:“谁的?”
“紫微血脉。”她看向萧砌。
萧砌不动声色,只撩起袖子,露出掌心的裂口。血是暗红的,带点金光,可那光快灭了。
“不行。”凌惊鸿摇一摇头,“星火快熄了,引不动全阵。”
云珠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等它自己醒过来?”
凌惊鸿沉默了两秒钟,忽然割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血滴进了萧砌的掌心。第二滴血刚碰在一起,还没有融合,反而“啪”地弹出一星火光。
她眼神一动。
记忆猛地闪现——观星台地底,先帝跪着,手里捧着半块玉,血滴上去,玉裂,星动。那时宫人说:“同命女之血,可燃星火。”
她没有多想,直接划破了两个手指,混着萧砌的血,滴进了阵心。
血落进去的那一瞬间,台子猛地一震。
“嗡——”
地底传来一阵闷响。七块石碑逐一亮了起来,浮出了名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铜槽里开始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又不像。
远处石墙“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块铜人从地里升起,锈迹斑斑,兵器残缺,却全都朝北斗位站定。二十八道影子,围成了一圈。
“成了。”云珠松了一口气。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劈来。
魏渊从暗处冲出来,长剑直斩中央的铜人。剑砍在胸口处,没有断,反而“叮”地一声,火星四溅。铜人眼窝突然亮起了红光,整座台子一震。
凌惊鸿没有阻拦。
她知道这阵的规矩——强破者,反照。
果然,剑光落下的一刹那,天空裂开一道缝。北斗七星的影子从云层投下来,真正的映进了魏渊的眼里。
他一下僵住了。
瞳孔里闪出一幅画面:雪夜,火光冲天,他站在周家祠堂前,提着刀,脚下是尸体。女人抱着婴儿冲了出来,他抬手,一剑穿喉。婴儿摔在地上,哭声没断。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靴尖沾满了血,还在往下滴。
“二十年前……”他喃喃道,“是我杀的?”
魏渊握着剑的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雪夜祠堂的画面,那是他曾经极力想忘却的过往。可如今这些画面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内心充满了痛苦与迷茫。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那你呢?你不是也要利用我?”
凌惊鸿冷眼看着。她等这一刻。心魔不破,执念不消,这人永远不会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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