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舟仍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说井底有碑,最后一个名字是她。凌惊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发红的眼睛。片刻后,她轻轻点头,道:“好。”
云珠收起那张写着“查养鬼巷旧址,验地脉血痕”的纸条,转身离去。凌惊鸿扶顾昀舟躺下,为他盖好被子。他呼吸紊乱,额上渗出冷汗,意识已然模糊。
她走出门时,夜风拂过,灯笼微微晃动。她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仍在回响顾昀舟的话。那口井、那块碑、那些名字……都是真的。有人以活人换命,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回到凤仪宫密室,她从暗格中取出一块铜片——那是她命人仿制的前朝星盘残片,上面刻着诡异的星轨纹路。她将铜片放入布包,仔细缝合封口。
天还未亮,阿鲁巴便到了。右臂缠着绷带,脸上带着伤痕,却站得笔直。凌惊鸿将布包交给他。
“你扮成工部送物的小吏,去钦天监。”她低声叮嘱,“交接时故意摔一下,让铜片撞上主星仪的轴心。动作要自然,像真的一样失手,不能引起怀疑。”
阿鲁巴接过布包,一句话未问。他深知主子所行之事,皆有深意。
“办完就走,去西城老茶坊等消息。”凌惊鸿又道,“别回宫,别露面。”
阿鲁巴点头,转身离去。
白日无讯。凌惊鸿照常处理奏折,召见两位妃嫔,语气如常,神色平静,无人察觉她内心波澜。
直到傍晚,云珠匆匆跑回,脸色发白,压低声音道:“出事了。”
“阿鲁巴进了钦天监,交接时‘不慎’跌倒,铜片撞上了星仪轴心。罗盘骤然乱转,刻度全部偏移。守监官员震怒,称此乃亵渎天象之举。”
凌惊鸿端坐不动。
“更糟的是……魏相已经知晓。”云珠咽了口气,“他并未追查事故缘由,反而立即下令封锁现场,派兵缉拿那个‘触碰星仪之人’。还说此事动摇国本,必究幕后黑手。”
凌惊鸿指尖轻叩着桌面。
魏渊反应太快了。星仪损坏,本当先查工匠疏漏,再定责任。可他跳过一切程序,第一句话便是“动摇国本”,还要揪出幕后之人。
他在怕什么?
入夜,钦天监灯火通明。凌惊鸿立于凤仪宫最高阁楼,远远凝望。人影穿梭,似在修器,又似在掩藏什么。
她伫立良久。
子时刚至,她独自登上寝殿屋顶。此处视野开阔,可观全夜星空。她从袖中取出玉佩,又拿出一根细银线,一端系于玉佩,另一端固定在屋檐角。
这是她前世困居冷宫时悟出的方法。凭此,她曾窥见一场预示皇族倾覆的星变之兆。
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闭目默念口诀,心神渐宁。
起初一切如常。北斗七星位置未动,南斗六星亦无异样。然而到了子时三刻,紫微星忽然闪烁不定。
她睁开眼睛。
这颗象征帝王的星辰,本应最稳,此刻却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将熄。更诡异的是,周围数颗辅星的位置竟悄然偏移,宛如被无形之力推开。
她心头一紧。
这绝非自然之象。
她低头看向玉佩。不知何时,玉面已蒙上一层薄雾,触手微烫。这种感觉她熟悉——上一次如此,正是她重生那日,在冷宫地窖中,玉佩先热,随后她听见了哭声。
风忽然止息。
四周寂静得令人窒息。
她再次抬起头,只见紫微星颜色已变,由金黄转为暗红,如同染血。
就在此时,钦天监传来钟声——非晨课,非报时,而是紧急警钟,连响七下,昭示天象剧变!
凌惊鸿迅速收起银线与玉佩,翻身跃下屋顶。
落地未稳,云珠已飞奔而来。
“娘娘!钦天监刚刚传出消息,紫微星黯淡异常,恐主皇帝有危!魏相已入宫,要召开紧急朝会,彻查‘扰乱天象之人’!”
凌惊鸿立于原地,未动分毫。
魏渊怎会如此迅速?钟声才响,他便已准备进宫?
她明白了。
星仪损坏并非关键。真正令他恐慌的,是星象变化。他早已预料今夜必有异象,故对仪器失灵反应过度——他需要一个替罪之人,来遮掩真正的秘密。
她转身步入内殿。
“备轿。”她说,“去藏书阁。”
云珠一怔:“现在?宫门即将关闭。”
“我有令牌。”凌惊鸿脚步未停,“我要查前朝《天文志》,尤其是关于紫微星异变的记载。”
云珠连忙跟上。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脑中反复浮现方才所见星图:紫微动摇,辅星移位,加之玉佩发热——这不只是天象异常,更像是某种仪式开启的征兆。
正如顾昀舟所说,有人在换命。
而这一次的目标,极可能是皇帝。
轿行至半途,前方喧哗骤起。一队禁军拦路,为首者是魏府家将。
“奉宰辅之令,今夜宫中戒严,非当值人员不得通行。”那人拱手,态度恭敬却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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