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在震动中裂开,碎石砸落在肩头,凌惊鸿跪在地上,耳中嗡鸣不止。她抬起头,看见柳如眉悬浮于半空,周身缠绕着浓重黑气,六具僵尸匍匐于她脚下,一动不动。
阿鲁巴咳出一口血,撑着一根断柱站起身,挡在她面前。肩上的伤口仍在渗血,衣衫早已湿透。
“你还撑得住吗?”他的声音沙哑。
凌惊鸿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柳如眉的脸——那张曾无比熟悉的脸。前世临死前,正是这张脸站在井边,冷笑着看她坠入深渊。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起。
那时她被废入冷宫,整日囚禁在破屋之中。每到深夜,总能听见墙后传来异响。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爬行的声音,而是人声,低低的,似在哭泣,又像在默念什么。
她一度以为自己疯了。
直到某个深夜,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落在一面铜镜上。镜中映出的并非她的面容,而是一个身穿旧宫装的女人,嘴唇微微开合,却无声无息。
可她却听懂了。
“门在响……七声之后,左三步,下阶。”
第二天她真的去试了试。沿着西墙缓步前行,仔细数着地面传来的敲击声。七下过后,向左跨出三步,脚下的地砖果然松动。掀开之后,下面赫然是一截铁梯,直通黑暗的深处。
还没等她下去,便被太监发现了。那人二话不说,挥棍将她打昏。醒来后,那块地砖已被水泥封死,以后再无人敢靠近。
后来,她死了,被推入了冷井。
如今,柳如眉回来了。
玉牌碎裂的瞬间,那句“以命换命,癸未献祭者七,方可启门”骤然闯入脑海中。竟与当年镜中女人无声念出的话,一字不差分毫。
这绝不是巧合。
冷宫里的声音,是线索。是有人想让她知道些什么。
她猛然睁开眼,目光扫过整个地宫。石台、棺椁、阵纹的方位,一点点在脑中重叠。这地宫的布局,竟与前朝冷宫的地基完全吻合。尤其是角落那根未倒的石柱,其纹路与冷宫西北角的承重梁如出一辙。
这里不是新建的。
是改建的。
前朝冷宫被拆,宗庙地宫建在其上。真正的秘密不在这里,而在冷宫废墟之下。这些人布下此局,等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只有她听过那些声音。
只有她知道入口所在地。
她缓缓扶墙站起来,铁尺仍握在手中,掌心满是汗水。
阿鲁巴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醒了?我们得走,再不走会被埋的。”
“不急。”她说。
声音虽轻,却异常的沉稳。
阿鲁巴一怔。方才她还跪在地上,面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昏厥。此刻却站得笔直,眼神清明,宛如换了一个人。
“你想到什么了?”
凌惊鸿没有立刻回答。她在回忆那七声敲击。每次间隔多久?节奏是否固定?她闭上眼,将前世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
第一声短促,像木槌轻叩门板。
第二声稍长,带着微弱回音。
第三声连敲两下。
第四声停顿最久。
第五至第七声越来越快,最后一声戛然而止。
这不是随意的敲打。
是信号。
她忽然想起,当年那块松动的地砖下,除了铁梯,还刻着一道划痕。当时她并未在意,如今回想,那道划痕的方向,正指向地下通道的起点。
密室确实存在。
而且必须按照特定节奏触发机关,才能开启。
她睁开眼,望向地宫角落的石柱。那里有一道歪斜的裂缝,但她清楚,若将冷宫地图叠加其上,那道缝的位置,正好落在当年她听到声音的墙面的后方。
所有线索都已经对上。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铁尺,指节不再发白。恐惧仍在,但她已不再畏惧。敌人视她为祭品,殊不知,她才是破局之人。
“阿鲁巴。”她开口。
“嗯?”
“你还能撑几分钟?”
“不知道,血止不住,但死不了。”他咬牙,“怎么?”
“帮我拖住他们三十息。”她指向柳如眉与六具僵尸,“我要记下位置。”
阿鲁巴皱眉:“记什么位置?”
“出口。”她说,“真正的出口。”
她不再看他,快步走向地宫边缘,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面裂缝的走向。每一步都走得极稳,避开坠落的砖石。她蹲下身,用铁尺尖在尘土上画下一道线,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她在还原冷宫的结构图。
前世她只记得大致方位,如今结合地宫现状,终于能将密室入口精确到一块地砖之内。
就在冷宫的西北角,第七块青砖下。
她停下笔画,抬头望向柳如眉。
对方依旧悬浮空中,似尚未完全苏醒。六具僵尸跪伏不动,仿佛在等待指令。
仪式已完成,却还未终结。
他们在等待下一个环节。
也许是在等人来开门。
也许是在等她死。
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拍去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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