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下第一个凹槽,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接着是第二个,稍作停顿。第三个按了两下,第四个则按住不放,第五、第六、第七个快速连按而过。最后一声响动过后,石门轰隆作响,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与陈旧纸张的气息。她站在门口未动,将灯笼高高举起。灯光照进深处,显出一间圆形房间——四周立着铜架,上面摆放着木盒、残破的书卷、锈蚀的剑和碎裂的玉器。中央一张石桌覆满灰尘,桌上摊开着一本古籍,边缘绘有诡异的符号。
她缓步走入进去,脚步极轻,几乎是无声无息的。这里太过寂静,连自己的呼吸都显得清晰可闻。她把灯笼搁在角落的铜架上,火光微微晃动着,墙上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走到石桌前,她用袖口掩住口鼻,随后翻开那本书。纸页干脆易碎,文字为古篆与隶书,还夹杂着一些她在前朝档案中见过的巫师秘文。她一字一句地读着,不疾不徐,却看得格外分明。
“巫蛊秘档,藏于七处,唯癸未年生者可启……”她低声念出,略一停顿,继续往下看,“一在宗庙地库,二在养鬼巷井底,三在废寺佛像腹中……”
后面的字迹被水浸过,模糊难辨。她闭上眼,将这三个地点牢牢记下。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块薄布铺于桌面,以炭笔仔细描摹书上的图文。画毕,合上古籍,轻轻放回到原位。
她的目光转向四处。
墙上刻满符文与星图,密密麻麻。其中一面墙上的图案格外清晰:七人围成一圈,头顶悬着一滴血珠,脚下延伸出锁链,直通地下。她凝视良久,忽然明白——这是换命阵法的图示。需以七名癸未年出生之人作为祭品,以血唤醒命门,转移命运。
而她,正是第七个人。
她后退一步,手中铁尺握得更紧。前世冷宫中的低语、玉牌碎裂时浮现的文字,还有柳如眉在地宫所做的一切,此刻全都串联起来。这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他们等了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先确认此地是否安全。
她蹲下身,从靴中抽出一根银针,插入地面缝隙。片刻后,针无变色,亦未发热。又伸手探了探空气,虽冷,却不带阴邪之气。
暂时无碍。
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这种地方,机关往往藏于无形。她环顾四周,在石桌背面悄然划下一痕,形如“凤”字起笔。这是她留下的暗记,日后归来可作辨认。
做完这些,她走向东侧铜架。那里有个黑木盒,雕着莲花纹,边角磨损的非常厉害,似是经常被开启。她取下盒子,发现未上锁,但有暗扣。
她小心拨开机关,盒盖“咔”地弹开。
里面是一叠黄纸,最上方写着《癸未年宫人名录》。她翻阅起来,记录着当年所有癸未年出生的宫女、太监、侍卫的姓名与职位。一页页扫过,手指突然顿住。
一个名字被红笔圈出,旁注:“已送入地宫。”
这字迹她认得——是前朝掌印太监的手笔,专管祭祀之事。那人二十年前暴毙,对外称“突发急病”。
她继续翻看,后面几页是各地贡品抄录。其中一页写道:“北境雪莲三株,用于续命丹引”,落款时间为癸未年冬至。
她将纸张归位,合上盒子,放回原处,动作轻巧,不留一丝痕迹。
这时,灯笼火光轻轻一跳。
她立刻抬起头。灯芯将尽,火焰微弱,尚未熄灭。她走过去,将灯移至中央,以防片刻后陷入黑暗。
回身再看铜架,最底层有个小陶罐,半埋在土灰中。她蹲下拂去尘土,见罐身刻着两个字:“血引”。
她没有打开。此类物件,轻易触动恐生变故。只默默记下位置,起身离去。
整个密室已查探一遍。眼下最关键的线索,仍是书中提及的三处藏档之地。宗庙地库她曾去过,守卫森严;养鬼巷略有耳闻,乃城西一条无人涉足的死巷,早年曾埋无名尸;废寺则遍布京郊,尚需查明具体所在。
正思索间,眼角余光掠过墙上的七人阵图。
起初未曾留意,此刻靠近才发现,每人脚下皆有名字缩写。她借着灯光逐一辨认。
第一个是“李”,第二个是“王”,第三个是“赵”……第六个是“苏”。最后一个,赫然是“凌”。
她心跳猛然一滞。
这个“凌”,只能是她自己。
也就是说,其余六人的身份早已确定。有的尚在人世,有的已然离世,但他们都被列在此处。写下这份名单的人,不仅知晓她的存在,更早已将她纳入祭品之列。
她退后一步,手紧紧攥住铁尺。
此地不宜久留。该取的情报已经到手,剩下的需回去整理。云珠还在外面等候,若被人察觉她不在宫中……
想到此处,她转身欲走。
可刚迈出一步,便停下脚步。
桌上的书,明明已被她合好,如今却被掀开一角。
她记得清楚——合书时封面朝上,平整放置。而现在,书页翘起,露出其中一页。
她缓缓走回去,低头细看。
那一页绘着一幅地图,线条简练却清晰可辨。是一座宫殿的平面图,西北角标有一个红点,旁书:“门在此下。”
她盯着图纸,思绪飞转。这张图并不似古代样式,反倒像是当今皇宫布局。那个红点的位置……
正是她此刻所站之处的下方。
难道这通道还未到底?
她蹲下身子,用手轻敲地面。声音沉实,并非空心。她不信,执铁尺一点点刮开表层泥土。下方露出一块青石板,有缝隙可寻。
她顺着缝隙挖掘,直至一道铁梯显露出来。
还有路。
而且是向下延伸。
她抬头看向灯笼,火光稳定。时间尚够。只要动作迅速,往返一趟不会误事。
她将灯笼挂在腰间钩上,掀开石板,露出完整的铁梯。梯身虽锈,结构尚保存完好。
她一手握刀,一手扶梯,她缓缓下行。
约十步之后触地,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动。她举起灯笼,照亮眼前景象。
这是个更为狭小的密室,仅有一张石床与一面墙壁。石床上置一青铜盒,无盖,内里空空如也。墙上刻着一行字:
“第七人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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