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坞的天像被谁捅了个窟窿,前一刻还晒得人发暖的日头,转眼就被黑沉沉的云裹住,风“呼啦啦”地卷着桑叶跑,桑枝“吱呀”晃得厉害,连脉根柱上的光都暗了几分。巫浊光刚把晒好的雾桑须收进陶罐,就听见“轰隆”一声炸雷,震得灶房的窗棂都在颤,念豁“呀”地扑进她怀里,小脑袋往她颈窝里钻:“娘!打雷好吓人!”
“不怕不怕,娘在呢。”巫浊光摸着女儿的头发,刚想把窗关上,就见魔成堰举着个大竹筐冲进来,裤脚沾着泥,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却笑得眼睛都眯了:“浊光!桑耕爷爷说,雷雨后桑泉边会冒‘雷芽菌’,鲜得能鲜掉舌头!咱们等下就去采!”
他说话时,热气呼在巫浊光耳边,她耳根突然发烫,推了他一把:“急什么!雨还没停呢,小心脚下滑,摔成泥猴子!”魔成堰却趁机攥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的掌心,暖得她心跳漏了半拍:“有你在,我就算摔了,也能爬起来,再说了,摔在你怀里,我还赚了呢。”
念豁在旁边“咯咯”笑:“爹你好肉麻!娘的脸都红啦!”巫浊光赶紧抽回手,瞪了魔成堰一眼,却没忍住弯了嘴角——这男人,一把年纪了,还跟年轻时一样会说情话,只是当年她只当是玩笑,如今听着,心里却像被桑蜜浸过,甜得发腻。
没等多久,雨就“哗啦啦”停了,天边裂开道金缝,阳光“唰”地泼下来,把桑坞的泥地照得亮堂堂的。空气里飘着湿土和桑叶的清香,连风都变得软乎乎的。魔成堰拎着竹筐,一手牵巫浊光,一手牵念豁,刚拐出巷口,就见坤陆踮着脚往巷尾望,景耀扛着把桑木锄跟在后面,嘴里碎碎念:“阿陆你慢点儿,刚下过雨地滑,别摔了,你要是摔了,我可不会扶你,我只会……”
“只会什么?”坤陆突然回头,眼尾挑着笑,睫毛上还沾着雨珠,亮闪闪的像撒了星子。景耀的话突然卡壳,脸“唰”地红到耳根,挠着头嘟囔:“只会……只会把你抱起来,还能让你沾着泥不成?”
坤陆“噗嗤”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算你有点良心。对了,雷芽菌要往桑泉北边找,桑耕爷爷说,那边的土松,菌子冒得快。”景耀赶紧点头,眼睛却黏在她脸上挪不开——她笑的时候,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比桑泉边的桑蓝花还好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刚走到桑泉边,就见坤遏寅蹲在泉眼旁,手里拿着根细木枝,正低头跟什么说话。走近了才发现,他面前的泥地上,一群黑蚂蚁正排着队搬家,嘴里叼着比身子还大的桑籽,顺着木枝爬向高处。“遏寅哥,你跟蚂蚁说话呢?”念豁凑过去,小手指着蚂蚁队,眼里满是好奇。
坤遏寅回头笑了笑,刚要开口,就见晓输攥着个布包,鬼鬼祟祟地从桑林里钻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泉边的一棵老桑树——树底下,桑禾正蹲在那儿,手里拿着片桑叶,轻轻扫着泥地上的水珠,粉布衫的衣角沾了点泥,却半点不影响她的好看。晓输的脸瞬间红了,赶紧躲到坤遏寅身后,只敢露个脑袋偷偷看,布包里的桑果干“窸窸窣窣”响,是他特意挑的最甜的几颗,想送给桑禾。
“想看就过去,躲着算怎么回事?”坤遏寅拍了拍弟弟的肩,声音压得低低的。晓输咬着唇,攥着布包的手紧了紧,刚要挪步,就听见“咚”的一声,字舀昵提着竹篮从桑林里跑出来,没注意脚下的泥坑,“噗通”摔了个屁股蹲,篮子里的桑蓝花撒了一地。
“字舀昵姐!”坤玖几乎是瞬间冲过去,蹲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却又怕碰疼她,只敢围着她转:“摔哪儿了?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字舀昵被他慌慌张张的模样逗笑,撑着他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裤脚上的泥:“没事,就是屁股有点麻——你这么紧张,别人还以为我摔断腿了呢。”
坤玖的脸更红了,盯着她的裤脚,突然伸手帮她拂掉泥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膝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却又忍不住抬头看她:“我、我就是怕你疼……对了,雷芽菌要找带白纹的,桑耕爷爷说,那种最鲜。”他说着,还特意捡了片带白纹的桑叶,递到字舀昵手里,“就像这个纹路,你看着这个找,准没错。”
字舀昵捏着桑叶,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尾泛着柔光,这傻子,平时大大咧咧的,一到她面前就结巴,却比谁都细心,连找菌子都要先给她划重点。她故意逗他:“要是我找错了,采到毒菌子怎么办?”
坤玖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脯说:“有我呢!我先尝!要是我中了毒,你就给我煮桑泉露,桑耕爷爷说那能解毒——再说了,能为你尝毒,我乐意!”这话逗得字舀昵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就你嘴甜,小心哪天甜过了头,被桑蜜粘住嘴。”
众人正闹着,突然“嗡”的一声,桑泉边的草叶晃了晃,几只彩色的蝴蝶“扑棱棱”飞起来,停在桑禾身边的泥地上。桑禾“呀”地轻呼一声,伸手想去碰,却又怕惊飞了蝴蝶,指尖悬在半空,眼里满是欢喜。晓输看在眼里,突然鼓起勇气,从布包里掏出颗最大的桑果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禾、禾姐姐,这个给你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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