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一下就是半个月,阁楼的墙角洇出了深色的水痕,连带着空气里的霉味都重了几分。林小满裹着外婆织的毛线围巾,蹲在衣柜前翻找去年的棉袄,手指却突然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藏在衣柜最里面的角落,被旧衣服盖得严严实实。
“是什么呀?”小满嘀咕着,把那东西拖了出来。是个暗红色的木盒子,上面雕着细碎的栀子花,锁扣已经生锈,却依旧看得出来当年的精致。她转头喊了声“阿柚”,风立刻从窗边吹过来,阿柚的身影落在木盒旁,蓝布旗袍的下摆沾了点雨雾,看起来比平时朦胧些。
“这个盒子……”阿柚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恍惚,像是看到了很久远的东西,“我好像见过。”
小满来了兴致,抱着木盒坐到床上,试着掰了掰生锈的锁扣,没动静。“外婆从来没说过衣柜里有这个,会不会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她想起阿柚说过自己在老房子里待了很久,又问,“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阿柚飘到木盒上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雕着栀子花的盖子,指尖穿过木头时,她的轮廓又淡了些。“我记不清了,”她的声音带着点懊恼,“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把它藏在这里,说里面装着‘最重要的东西’。”
小满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忽然软了。她想起上次算算术时阿柚帮自己的模样,这次换她来帮阿柚了。“没关系,我们一起把它打开看看,说不定你看到里面的东西,就想起什么了!”
她翻出阁楼里的小螺丝刀,对着生锈的锁扣轻轻撬动。阿柚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偶尔吹口气,帮她吹走掉落的铁锈。过了好一会儿,“咔嗒”一声,锁扣终于松开了。小满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里面铺着一层褪色的蓝布,布上放着三样东西:一本线装的日记本,一支黄铜钢笔,还有一个绣着“柚”字的香囊。
阿柚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飘到木盒前,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香囊,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那些眼泪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像透明的珍珠,在空中飘了一会儿,就慢慢消散了。“这个香囊……是我娘给我绣的。”她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却只能穿过布料。
小满拿起日记本,封面已经泛黄,扉页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阿柚。“这是你的日记吗?”她抬头看向阿柚,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阿柚说的“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不是真的忘记,而是太久没被人提起。
阿柚点点头,眼泪落得更凶了。小满慢慢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很工整,记录着民国时期的生活:“今日娘教我绣栀子花,说等哥哥回来,就给他缝在衣襟上”“街上又响起了枪声,娘把我藏在衣柜里,说等她回来”“哥哥寄信了,说打完仗就带我们去南方,看永远不谢的栀子花”……
最后几页的字迹变得潦草,墨水混着像是泪痕的印记:“娘没有回来,衣柜里好黑,我怕……哥哥,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
小满的眼眶也红了,她抬头看向阿柚,那个总是温柔陪着她的女孩,原来在百年前,也曾这样孤单地等待过。“阿柚,”她轻声说,“你不是一个人,现在我陪着你。”
阿柚看着她,眼泪渐渐停了。她飘到小满身边,这一次,小满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暖意——不是风吹过的那种,而是像有人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谢谢你,小满,”阿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谢谢你帮我找到我的过去。”
小满把香囊从木盒里拿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陈旧的香气。“这个香囊,我帮你好好收着。”她说着,把香囊放进自己的带锁笔记本里,“以后你的故事,我都帮你记着。”
那天下午,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阁楼,落在木盒和两个女孩身上。阿柚靠在小满身边,听她一页页念着日记里的内容,偶尔补充几句模糊的记忆。衣柜里的秘密被揭开,不仅让阿柚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也让小满明白,她们之间的羁绊,早已不止是“陪伴”,更是跨越百年的互相救赎。
傍晚外婆上来送点心时,看到小满抱着一个旧木盒,对着空气说话,只是笑了笑,把点心放在桌上:“慢慢看,别累着,锅里还炖着你爱喝的银耳汤。”
小满看着外婆的背影,又看向身边的阿柚,忽然觉得,老房子里的每一件旧物,每一个人,都在悄悄守护着这份温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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