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开了一道窄缝。
达尔巴那颗光头从门内探出,双目精光一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煞之气。
“让他进来。”
屋里,传来一个慵懒声音。
达尔巴这才侧过,让出一条通路。
赵志敬不敢稍有迟疑,连忙躬着身子,脸上硬生生挤出一副谦卑笑容,碎步而入。
屋中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屋外寒气恍若两个天地。
霍都斜倚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那柄白玉折扇轻轻摇晃,扇出的风吹得炭盆里火星“噼啪”乱跳。
“你说,有大礼要献与本王?”
赵志敬大气也不敢喘,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触到胸口,恭声道:“正是。贫道全真教赵志敬,拜见王子殿下。”
“赵志敬?”
霍都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似在回味什么。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眯,似笑非笑:“哦,想起来了。尹志平、李志常、赵志敬……全真教三代弟子之中,你三人号称翘楚,是也不是?”
“王子殿下谬赞,贫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何必过谦。”霍都轻笑一声,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白日里,我这师兄三招两式,便将你们一个四代弟子打成了废人。你们这些所谓的‘翘楚’,却一个个藏头露尾,龟缩于人后,连一句场面话也不敢讲。这‘翘楚’二字,倒也名副其实——缩头的本事,确是出类拔萃,当为翘楚。”
这番话抽在赵志敬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心中屈辱翻江倒海,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反而将腰弯得更低:“王子殿下明鉴。我全真教,确是出了一些不肖之徒,败坏门风,污了这终南清净地。”
他话锋陡然一转,“贫道此来,便是想借王子殿下的神威,助我全真教……扫一扫这山门的污浊之气。”
霍都闻言,竟是“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他将折扇在掌心“啪”地一合,站起身来,踱到赵志敬面前。
“助你?我?”他伸出合拢的扇子,在赵志敬肩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我凭何助你?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凭你这身连同门都护不住的道袍?”
“贫道……”
“本王帐下,最不缺的,便是摇尾乞怜之辈。”霍都的语气陡然转寒,“我给你十息的功夫。说出你的‘大礼’究竟是何物。若不能叫我满意……我这师兄的降魔杵,可还没喝够你们全真道士的血。”
话音未落,达尔巴已心领神会,向前踏出一步。
他那身形本就魁梧,这一步踏出,竟带着一股山倾岳倒的气势。
赵志敬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卖半个关子,眼前这番僧便会立时将自己打成一滩肉泥。
“是天罡北斗阵!”他再不敢犹豫,急忙开口,“贫道要献给王子殿下的,是我全真教护山大阵——天罡北斗阵的破绽!”
霍都拍打他肩头扇子蓦地一顿。
眼里此刻终于透出一丝兴趣。
“天罡北斗阵?可是当年中神通王重阳所创的阵法?”
“正是此阵!”
见他意动,赵志敬心中稍定,胆气也壮了三分,“此阵乃我教开山祖师所创,暗合天上星斗运转之势,威力无穷。莫说由我教七位三代弟子布阵,便是七个初入门的道童结阵,也能将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困毙阵中,活活耗死。”
他咽了口唾沫,唯恐分量不够,又加了一句:“实不相瞒,家师曾言,若由我教丘、刘、王等七位师伯师叔亲自动手,布下此天罡北斗大阵,便是当年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任何一位大宗师陷身其中,也绝难讨得了好去!”
“哦?”霍都用扇骨的顶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牛皮倒是吹得山响。既是如此神妙的阵法,又岂会有什么破绽?”
“有!”赵志敬斩钉截铁,“天下万物,有阴便有阳,相生亦相克。再精妙的阵法,也必有生门与死门。天罡北斗阵的阵眼,在于‘北极星位’!此位乃全阵运转变化的中枢,是为‘天枢’,亦是全阵最强之处。可正所谓亢龙有悔,物极必反,此位也正是阵法最弱的罩门!一旦被破,则满盘皆输,全阵立时土崩瓦解!”
霍都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你,为何要将这等干系全真教生死存亡的机密,说与我听?”
“因为贫道与王子殿下,有共同的仇人!”
赵志敬猛地抬起头,压抑了一夜的怨毒在眼中闪动。
“王子殿下欲借道后山,一睹那古墓仙子的风采。我教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定然百般阻挠,不肯应允。届时,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他们若摆出天罡北斗阵,殿下纵然神功盖世,恐怕也要多费一番手脚。”
“而贫道,则是与教中一个孽障,有不共戴天之仇!”
霍都笑了,这次笑得颇为开怀:“你想借刀杀人?”
“不敢。”赵志敬再次垂下头,“贫道只是想为全真教清理门户,亦是为王子殿下扫平前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以为进身之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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