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追问得紧,有一次母亲竟失控大哭,父亲也罕见地对她发了火,吼着“忘了不好吗?现在这样平平安安的还不行吗?!”
她吓住了。从此,她学会了不再追问。
“遗忘”像一剂疗效奇特的麻药,麻木了过去的痛楚,也麻木了她对真实的好奇。她接受了“林安”这个身份,接受了在徽市这座小城开花店的生活。日子像溪水一样平静地流淌,整理花枝、接待顾客、核算收支、回家吃饭、陪父母看电视……简单,重复,却有一种让人沉溺的安稳。她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无知”的状态,仿佛过去那个充满未知的自己已被彻底剥离,现在的她,轻盈而无害。
可是,真的能彻底剥离吗?
某些瞬间,遗忘的重量会悄然显现。当她看到电视里播放警匪片,心脏会莫名地漏跳一拍;当她路过十字路口看到执勤的交警,会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当她独自走在深夜的巷子里,脚步声会让她无端地紧张,脊背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这些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她归结为“车祸后遗症”。
还有梦里。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没有连贯的情节,只有一些模糊的感觉——追逐的紧张感,危险的迫近感,还有一种……决绝的、纵身一跃的失重感。
每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她都大汗淋漓,心口怦怦直跳,却抓不住任何具体的影像。
饭桌上,气氛沉闷。母亲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眼泪偶尔还是会掉进碗里。父亲则不停地给她夹菜,嘴里念叨着:
“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这话不知是对林安说,还是对林妈说。
林安默默地吃着,她不知道“警校”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人家结婚了”和自己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联。
但她有一种感觉,当母亲哭着说“对不起”时,当看到父亲关掉电视时那近乎仓皇的动作时,心里某个地方,泛起一阵细密而持久的酸胀。
那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无所依凭的虚空。
遗忘,原来并非一无所有。它是有重量的。它把一段人生变成了一本被撕去关键章节的书,你捧着它,阅读着前后不连贯的内容,却永远无法理解故事真正的走向与意义。
那份空缺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庞大的存在,压迫着现在每一寸看似安稳的时光。
胡乱扒拉了两口林安放下了筷子,轻声说:
“我吃饱了。”
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客厅里压抑的沉默。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徽市平凡的夜景,零星灯火,安稳寻常。可这份安稳,此刻却像一层薄冰,踩在上面,能听见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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