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两点五十，客车启动，开去客运站。
又上车几名乘客和一名年轻的售票员。
车总算是走了。
回家的路很颠簸，郭立梅时不时的看向王长禄，担忧他的腿会受不了。
王长禄只是对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五十多里路，走走停停，乘客的东西多，每到一个村子，下车就要十几分钟。
等到了路口，已经四点多了。
也不知耿四在路边等了多久。
看见客车停下，急忙跑过来。
小陈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耿四在下面接着，王长禄把拐杖先放下去，一只手借着拐杖的力量，一只手按着耿四的肩膀，从车上下来。
郭立梅拿着东西，随后下了车。
小陈按了一下喇叭算是告别了，大客车扬起一片尘土，很快消失在拐弯处。
“老四，你等半天了吧？”
听王长禄问，耿四只是回了一句：“也刚到！”
就再也没说话。
对王长禄这个朋友，郭立梅总觉得生分，耿四看见郭立梅，总是沉着一张脸。
对郭立梅和王长禄的事，明显不满意。
郭立梅也不说话，默默的坐到车斗上。
耿四也没提示小心什么的，就是开车的速度不快。
四轮车慢悠悠，极力避开道路上的坑洼。
到了郭立梅家的门口，耿四把车停下对她说：“你先下去吧！我家做饭了，大哥吃完我再给他送回来！”
连让郭立梅一下的客气话都没说。
郭立梅刚下车，耿四就把车开走了。
兄弟家把饭做好了，王长禄怎么也不会不知好歹的拒绝，但耿四对郭立梅的这个态度，又让他心里不舒服。
到了家门口，耿四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车斗前面，让王长禄扶着他的肩膀一点点下来。
“我扶着你吧？”
王长禄摇头不用：“好得差不多了，拄拐就行！”
耿四没再坚持扶王长禄，但也没离开他太远，一直在身边跟着。
提前给王长禄打开房门。
耿四的老婆刘玉华正在炒菜，看见二人进来，急忙说：“王哥回来了，你们哥俩先进屋等一会，就剩一个菜了，马上就好！”
“ 差不多得了，别太麻烦！”
王长禄一边客气，一边进了里屋，饭桌子摆在炕上，桌子上已经有了几盘菜。
一盘花拉棒子小鱼，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这鱼是王长禄最爱吃的，比大鱼都好吃。
“昨晚钓了半宿，才整一盘子！”
说起这盘鱼，耿四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容。
他把王长禄扶到炕沿坐下，蹲下身，把鞋带给他解开，试探性的抬腿，把王长禄推到炕上。
“腿下面用不用垫个枕头啊？”
王长禄摇头表示不用，皮外伤，住了五天院，已经消肿了，但伤口完全愈合，肯定还需要些时日。
耿四把拐杖拿过去，看了一眼：“这谁做的？毛连草色的！这活你能看上？”
王长禄只笑不说话。
玉华端着最后一个菜进了屋，接过耿四的话茬：“就笑话人家的章程，就这样的你也做不上！你哥俩先喝着，我再热点饭，一会那些败家孩子该回来了！”
耿四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姑娘，一个儿子，都上小学。
而且耿四规矩大，和朋友喝酒，老婆孩子都不准上桌。
时间长了，王长禄早就习惯了！
耿四倒了两小杯酒：“你喝点没事吧？”
王长禄摇摇头：“医生特意交代，不能喝酒！”
耿四颇有些遗憾的把两杯酒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那你就先喝点水，多吃菜！玉华，给大哥倒杯水来！”
刘玉华急忙倒了一杯水，放在王长禄面前的桌子上。
“大哥，多吃菜，也不知道咸淡咋样？”
“都整好了，啥样不得吃！”
刘玉华的脾气特别好，不管耿四说什么，她脸上都依然挂着笑。
耿四一杯酒下肚，把酒杯撂在桌子上：“大哥，玉华也没在屋，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郭立梅是不是骨碌到一个被窝去了？”
虽说是好兄弟，耿四问得这么直白，王长禄还是沉思了一会。
当着多年朋友的面，肯定不能说谎话。
最终王长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反正到冬天就结婚，也没啥怕的。
“哎……”
耿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面前的酒杯拿起来，一仰脖，全倒进嘴里，咕噜两声咽了下去。
把两条眉毛皱成了八字，连五官都聚在了一起。
好像刚才的一杯酒，把快乐全咽了下去，留在他脸上的全是苦难。
手上的酒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鬼迷心窍了，我没说郭立梅不好，你要是撩个相好的，兄弟我啥都不说，你要是认真的！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王长禄垂下眼睑，把玩着面前的空酒杯，这样的话，以前耿四也说过。
不知道今天怎么又旧话重提了！
“大哥，要是别人，我一句话不说，可你不一样，你是我大哥，比我亲哥都亲的大哥！”
也许是因为耿四喝了酒，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你还不到四十岁，男人四十一枝花，正是好时候，可她郭立梅都四十五六了，干巴的连水都没有了吧？”
王长禄把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墩在桌子上，因为用力过猛，酒杯当时碎成了两半。
就算再好的哥们，王长禄也不能允许，他带着调侃的意味去侮辱郭立梅！
看见碎掉的酒杯，耿四愣了一下。
眼睛通红的看着王长禄。
听到声响，玉华也从厨房跑了进来，看见王长禄摔了酒杯，撂下筷子，正往炕沿边挪动。
而且面沉似水。
玉华急忙看向耿四：“老四，你喝多了吧？”
虽然玉华在厨房没听清耿四说了什么，但看见王长禄气成这样，肯定不是啥好话。
耿四听了玉华的话，不但没借坡下驴，还梗起了脖子：“喝啥多喝多！我说的都是实话。”
看见王长禄准备下地走人，耿四光着脚跳到地下，一把抱住他。
“大哥，我知道你不愿听，你不愿意听我也得说！人一辈子过的是啥？过的是人啊！到你七老八十那天，身边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有，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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