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血腥与药味未散,北境烽火的急报又添上了一重铁锈般的肃杀。内忧外患,如同两把淬毒的利刃,同时抵住了大周的咽喉。殿内侍从早已被清退,只剩下萧煜,以及龙榻上那具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的帝王躯壳。
影七垂手立于一旁,等待着摄政王的决断。这已不是寻常的政争或边患,而是关乎国运生死的劫难。
萧煜立于窗前,背影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愈发挺拔,也愈发孤寂。他手中紧握着那盛放化厄草的玉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星黯之鳞在怀中散发着恒定的微温,仿佛远方镜湖投来的、无声的注视。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息都重若千钧。
救皇帝,需即刻寻找“净尘之水”与“星殒之痕”,但此去前路未知,耗时难料。而北漠铁骑,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稳边境,则必须他亲自坐镇,或派出足以威慑敌胆的大将统帅,但皇帝体内的诅咒已如沸鼎,随时可能彻底吞噬那点微弱的龙气,届时国本动摇,内乱必起,外敌更可长驱直入。
两难之局,近乎死局。
然而,萧煜的眼神,在最初的冰寒与凝重之后,却逐渐沉淀出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影七。
“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决断,瞬间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第一,以陛下名义,明发谕旨:北漠窥伺天朝,其心可诛。着摄政王萧煜,总领北境一切军政要务,有权临机决断,先斩后奏!命镇北军严阵以待,若北漠敢越雷池一步,给本王狠狠地打!”
影七精神一振:“是!”
“第二,”萧煜继续道,语速加快,“着你,影七,持本王金牌与密信,即刻出发,秘密前往北境。你不必参与正面战事,你的任务是,动用所有在北漠的暗线,给本王查清楚,此次异动,背后是否有‘寂灭宗’的影子!尤其是北漠王庭内部,可有异常人物出现,或信奉什么新的邪神!”
他要确认,北漠的入侵,究竟是趁火打劫,还是寂灭宗庞大阴谋的一环!
“属下明白!”影七肃然领命。
“第三,”萧煜的目光落回手中的玉盒,“准备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配置双马,干粮清水备足。再挑选两名最擅长追踪、隐匿与野外生存的好手,要绝对可靠。”
影七瞬间明白了萧煜的意图:“王爷,您是要……”
“本王要亲自去寻‘净尘之水’。”萧煜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陛下这里,我会安排可信之人伪装成本王坐镇王府,制造仍在京中处理军政的假象。朝中之事,由几位心腹大臣按旧例处置,非十万火急,不得打扰。”
这是险棋!一旦他离京的消息泄露,或被寂灭宗察觉,后果不堪设想。但这也是唯一能同时兼顾两线的办法!他必须赌,赌他能在那诅咒彻底爆发、北境彻底糜烂之前,找到破解之法!
“王爷,此举太冒险了!不如让属下……”影七急道。
“不必多言。”萧煜打断他,“能感应龙气异动,能解读源脉图,能使用星黯之鳞者,唯我一人。此事,非我不可。”他顿了顿,看向影七,“北境之查,关乎全局,同样重要,不容有失。”
影七深知萧煜心意已决,不再劝阻,重重抱拳:“属下必不辱命!”
命令如疾风般传达下去。整个摄政王府乃至相关的秘密力量,开始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萧煜则再次沟通星黯之鳞,将他面临的局面与接下来的行动,尽可能简洁地传递给沈知意。他需要她的指引,更需要确认,在寻找“星殒之痕”与“净尘之水”的路上,她能否继续提供帮助。
这一次,回应来得缓慢,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感知……龙气流转……帝都西北……有……微弱共鸣……”
“……星殒之痕……大地伤疤……汇聚……星辰余烬……”
“……谨慎……寂灭之‘眼’……无处不在……”
“……必要之时……可再引星辉……吾……尽力……”
断断续续的信息,伴随着一股清晰的方位感,指向了帝都西北方向。同时,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的乳白色光丝,自星黯之鳞中延伸出来,并非用于沟通,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罗盘指针,稳定地指向西北方!
她将一部分感知力,寄托在了这鳞片之上,为他指引方向!
萧煜心中一定。有了她的指引,寻找的目标便明确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
萧煜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灰色布衣,容貌也经过苏医女的巧手稍作修饰,掩去了那份迫人的威严,看上去像是一个气质冷峻的游学士子或商队管事。那盒化厄草和星黯之鳞、星泪蓝晶等物被他小心贴身收藏。源脉流转图则牢记于心后焚毁。
两名被挑选出来的暗卫,代号“墨羽”和“青枭”,也已准备就绪。他们沉默寡言,眼神锐利,是暗卫中最顶尖的追踪与生存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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