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行宫,时光在药香与寂静中悄然流逝。外界的风云激荡,被厚重的宫墙与森严的守卫隔绝在外,只余下殿宇飞檐下清脆的风铃声,和着山间清泉的潺潺,显得格外安宁。
萧煜依旧沉睡。他的脸色不再是最初那种死寂的苍白,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血色,但距离苏醒,似乎仍隔着遥不可及的鸿沟。苏医女尝试了无数方法,甚至冒险用了些刺激神魂的虎狼之药,也仅仅能让他偶尔在梦魇中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指尖微微颤动,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沉寂。他像一株被雷火劈中、根系却尚未完全死去的老树,生机在最深处顽强地蛰伏着,等待着某个未知的契机。
而隔壁静室内的沈知意,变化则更为微妙。她周身的乳白光晕已稳定下来,如同一个天然的茧房。那新生的“本源灵识”在光晕的温养下,如同黑暗宇宙中悄然凝聚的星云,缓慢而坚定地壮大着。它依旧懵懂,对外界的感知却越发清晰。它能“感觉”到隔壁那道同源气息的微弱与挣扎,本能地散发出更多带着安抚意味的意念波纹,如同温柔的月光,无声地笼罩着萧煜所在的房间。它也开始能模糊地“听”到窗外鸟鸣风吟,“看”到透过窗棂洒落的、斑驳移动的光影。一个全新的、纯粹的意识,正在这绝对的静谧中,悄然学习着认知这个世界。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便被从帝都传来的、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所打破。
首先是安王萧炽与丞相林文正的动作愈发露骨。他们不再满足于私下串联,开始公然在朝堂上质疑摄政王萧煜“擅离职守”、“致北境危局”的责任,并联合一批御史言官,不断上书,以“国本为重”、“陛下需静养”为由,步步紧逼,要求确立“监国”人选。其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太后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明,在一次宗室命妇的请安中,她似是而非地感叹了一句“皇帝病着,总要有得力的人帮着看顾江山才好”,此言一出,更是助长了安王一党的气焰。
与此同时,北境的战报也如雪片般飞入行宫。影七在落鹰峡的伏击战打得极其惨烈,虽然成功重创了北漠先锋主力,暂时遏制了其南下势头,但镇北军也付出了巨大代价,自身伤亡惨重,急需休整补给。而北漠王庭似乎铁了心,后续兵力仍在不断集结,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影七被牢牢钉在了北境防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脱身。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这日黄昏,一份由周毅安插在吏部的暗桩冒死送出的密信,被快马加鞭送到了西山行宫。信中的内容,让留守行宫的心腹侍卫长脸色骤变,立刻呈给了主持此地事务的苏医女。
密信透露,林文正与安王已暗中拟定了一份名单,罗织了数十条罪状,准备联合朝中大半文官及部分摇摆的宗室、武将,于三日后的大朝会上,正式发动,以“百官联名”的形式,逼迫太后下旨,由安王“暂摄国政”!一旦此事成型,即便日后萧煜醒来,大局恐也已定!
“他们……他们这是要逼宫啊!”侍卫长声音发颤,额头上满是冷汗。行宫虽有精锐守卫,但数量有限,根本无法与掌控了京畿部分卫戍力量的安王及林文正抗衡。
苏医女看着密信,又望了望内室依旧昏迷的萧煜和隔壁静室中状态不明的沈知意,脸上血色尽褪。她虽是一介医者,也深知此事关乎生死存亡。
“必须立刻通知周将军和影七大人!”侍卫长急道。
“来不及了!”苏医女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信鸽往返至少需四五日,等消息送到,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那……那我们……”
就在众人惶然无措之际——
“唔……”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闷哼,突然从萧煜所在的房间内传出!
苏医女和侍卫长猛地一怔,随即如同触电般冲了进去!
只见榻上的萧煜,眉头紧紧锁起,额头上青筋暴露,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右手手指,正无意识地、极其艰难地试图屈伸,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他心口的位置,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色的光芒,正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般,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王爷!”苏医女扑到床边,手指立刻搭上他的腕脉。脉象依旧混乱虚弱,但就在那混沌光芒闪烁的瞬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的力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浩瀚意蕴,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体内那源于灵魂融合、本该消散的混沌之力,竟然还有一丝残存?并且在外部巨大压力的刺激下,开始自发地活跃?
几乎在同一时间!
隔壁静室内,一直处于沉眠状态的沈知意,那新生的“本源灵识”仿佛被萧煜那痛苦的闷哼与微弱的力量波动强烈地刺激到了!它不再满足于散发安抚的意念,而是猛地躁动起来!
包裹着她的乳白色光茧骤然亮起!不再是温和的光晕,而是散发出一种纯粹的、不容亵渎的威严!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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