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政事堂。
烛火将萧煜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悬挂的巨幅疆域图上。他刚刚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北境军功封赏的奏章,指尖还残留着朱砂的微腥。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殿外侍卫巡逻时甲胄摩擦的规律声响,提醒着这座宫殿永不松懈的警惕。
就在他准备稍作歇息时,殿外传来极轻微的叩门声。
“进。”
一名身着夜行衣、气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暗卫无声滑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个用黑绸严密包裹的狭长木盒。
“王爷,南疆周将军,八百里加急密件。”
萧煜目光一凝。周毅此时用上加急密件,绝非寻常。他接过木盒,触手冰凉,盒身所用的木料竟是罕见的阴沉木,有隔绝能量探查之效。
挥手让暗卫退下,他解开黑绸,打开木盒。里面并非书信,而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光滑如镜的石板。正是周毅密信中所描述的那块奇异星图石板。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石板表面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源自亘古星空的意念波动,如同细微的电流,顺着他的指尖,猛地窜入他的识海!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已然化为本能的混沌之力自发运转,混沌色的微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将那外来意念波动轻易化解、吸收。
但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萧煜已然捕捉到了这石板的非同寻常。它不仅材质特殊,更像是一个……载体,一个记录并散发着某种特定星空信息的载体。
他将石板置于灯下,仔细端详。漆黑的板面无法映照光影,其上那些用银白色、仿佛自行流动的液体绘制的星辰轨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神秘。星辰的排布方式与他所知的任何星图皆不相同,更加古老,更加复杂,也更加的……不祥。一些星轨的走向扭曲而锐利,如同撕裂夜空的伤疤,隐隐透出一股毁灭与疯狂的气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石板边缘那个细微的、与“窥”字风格相似的古老符文上。果然是窥天阁的东西!
这石板,是黑蝎族从何处得来?是窥天阁主动给予的“指引”,还是黑蝎族通过某种途径“窃取”的记录?其上记录的,又是何方星域?
萧煜尝试将一丝混沌之力缓缓渡入石板。
石板轻轻一震,表面的银白色星图骤然亮起,无数星辰光点仿佛活了过来,在漆黑的背景下缓缓流转、生灭!一股更加清晰、也更加庞大的星空信息流涌入他的感知。这一次,混沌之力不再是防御,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主动解析、推演这些星轨背后所蕴含的信息。
无数纷杂的意象在他脑海中闪过——破碎的星辰,燃烧的星云,扭曲的时空,以及一种弥漫在整个星图背景中的、深沉到令人窒息的……“终结”之意。
这绝非普通的星象图!它更像是一幅……预言?或者说,是一幅标注着某种宇宙级灾难源头与波及范围的……“末日路径图”?
周毅在密信中提到,发现此物时,它与黑蝎族的邪异祭坛放置在一起。黑蝎族、寂灭宗信奉“寂灭”,难道他们也在通过这星图,寻找或者……试图引动这图中所预示的“终结”?
萧煜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想起了林文正临死前的那个“窥”字,想起了那道神秘的视线,想起了窥天阁超然物外却又无处不在的阴影。
窥天阁,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收起混沌之力,石板上的星图光芒随之黯淡,恢复原状。但那些不祥的星轨,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
必须尽快弄清这星图的含义!
他立刻传令,秘密召见钦天监监正吴大人,以及几位对上古星象、异族秘闻有深入研究的老学士。他没有出示石板原件,而是凭借混沌之力赋予的过目不忘与精准复现能力,亲手将星图临摹了数份,交由他们分别秘密研究,要求他们务必破解其中关键。
处理完石板之事,窗外已现出熹微晨光。萧煜毫无睡意,他走到露台,远眺西山。怀中那熟悉的暖意依旧存在,甚至……比昨日似乎更清晰了一分?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尝试着将一丝意念,沿着那无形的联系,投向西山方向。
没有具体的言语,只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探询与安抚的意念波动。
这一次,不再是石沉大海。
片刻的沉寂之后,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回应的意念,如同初生蝴蝶颤动的翅膀,轻轻拂过他的感知。
那意念依旧懵懂,纯净,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活性”?仿佛沉眠的种子,终于顶开了坚实的土层,探出了第一缕稚嫩的生机。
她能感应到他了!虽然回应微弱,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萧煜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暖石,荡开圈圈涟漪。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
……
西山行宫,静室。
就在萧煜的意念传来的那一刻,光茧内部,那个由混沌与纯净本源凝聚而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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