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年受伤,久病成医,对于缓解肌肉酸痛的穴位摸得门清。
指腹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揉开腕间的僵硬,暖意顺着皮肤渗进肌肉里,舒服得宋幼宁差点喟叹出声。
原本还觉得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有些别扭,想把手抽回来,此刻却乖乖任由他握着,连指尖都放松下来。
宋幼宁用空着的手把画本递向周望京,解释道:“为了省时间,照片里重复出现的人我没重复画,在旁边标了出现次数,你看的时候注意着点。”
周望京早就等着了,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画本。
可刚翻开第一页,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目光死死盯着人像旁的数字,喉结滚动了两下,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17 次?”
按王春招供的笔录,王为民每三个月办一次品鲜会,这人竟从五年前就开始参加了。
这还只是有记录的,如果其中有几次没有拍照记录呢?
如此频繁的参与,恐怕早就不是客人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王为民核心圈子里的人!
但是一看这人是谁,周望京瞬间萎靡下去。
这特么竟然是已经死了的赵德山!
周望京正怔愣着,身旁的赵成渝往这边瞟了一眼。
看清画像的瞬间,他肩膀猛地一缩,头垂得更低,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半天都没敢抬起来。
他不后悔杀了赵德山,那就是个畜生。
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姜闯,让他们断了弦索。
周望京继续一幅一幅往下翻。
画里的人,有些他在干部大会上见过,直到翻到某一页,他的呼吸骤然一紧。
画上的人,竟然是庄邱生县长最器重的秘书,庄碌!
庄邱生身边有两个秘书,庄碌是他从科长时期就带在身边的老人。
论信任程度,远胜另一位。
可就是这个被县长当作左膀右臂的人,来品鲜会的次数,竟然只比赵德山少两次!
“啧。”周望京忍不住咋舌。
庄县长这下是真不好过了,别说保住职位,能保住一条命,都算上头顾念他以前的功绩了。
等他看完全部素描,周望京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要是交上去,连水县的领导班子怕是要彻底大清洗,连县长的亲信都参与其中,这水比想象中还深。”
宋幼宁一愣:“县长的亲信?”
她凑过来盯着画纸上的人像,“你是说,这人是庄县长身边的人?”
姜闯也皱起眉,向周望京投去探究的目光。
周望京指着人像说:“这是县长最器重的秘书,叫庄碌,在庄邱生还是科长的时候,就在他身边当秘书了。”
二人了然,难怪金武大队的事情一直没被传出来,原来是笼络住了近臣。
一直沉默的赵成渝忽然颤巍巍地举起手:“那个……能不能给我也看看?我之前在革委会的魏主任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能认出几个人。”
他想做点什么补救。
杀了赵德山或许闯了祸,若能再认出几个核心成员,也算帮上点忙。
“给。”
周望京将本子递给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不愧是四爷,行行都冒头。”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感慨。
赵成渝去黑市闯荡,能成了连水县黑市都不敢小觑的四哥,去当红卫兵,又能攀上革委会主任魏方耀,这份本事,还真不是谁都有。
赵成渝的心情却瞬间沉了下去。
他知道周望京没有恶意,更没有鄙视他的身份。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若有选择,谁不想活得风光霁月、堂堂正正?谁愿意在黑市摸爬滚打,又在革委会看人脸行事?
赵成渝指尖悬在素描本上,指腹反复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好半天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地开口:
“这个是李建军,矿务局生产科的副科长,县里的一些运输路线都是他在协调。”
“这个是刘振海,县供销社副主任,魏主任让我去供销社提过两次农用物资,都是他亲自对接的。”
周望京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在旁边快速记下这两个名字。
“还有这个,是县革委会的办事员张启明,专门管文件收发的,魏主任办公室的涉密文件,基本都是经他手送进去的。”
“最边上这个……”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沉了沉。
“是县交通局的调度员王海涛,他手里能调县里大半的货运卡车。”
“这个是……”
随着他的介绍,素描本上的人像仿佛活了过来。
矿物局、供销局、交通局……
甚至连武装部都有人参与其中。
从中层干部到基层办事员,几乎覆盖了连水县大半核心职能部门。
一张细密的关系网,顺着这些人名,悄然在几人眼前铺开。
姜闯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赵成渝身上:“这既然些人你都认识,那你觉得魏主任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赵成渝的神情难得有些茫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