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接过扫了一眼,看到“桑皮线”和“缝衣针”时,目光微凝,立刻明白了她伤得不轻。他扬声唤来帐外亲卫,将单子递过去,吩咐道:“立刻按单上所写备齐送来,要快。”
“是!”亲卫领命,匆匆而去。
萧景玄重新将目光投向青鸾。她易容后的脸色看不出失血的苍白,但细看之下,唇色确实比平日淡了些许,嘴角紧抿,额角鬓发边缘,似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只是被她极力掩饰着。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先坐着等。”
“谢殿下。”青鸾没有推辞,她的体力确实消耗巨大,依言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但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青鸾坐下后调整了一下气息又开口说道:“属下从发现时尾随了一段距离,看他们的行动想必对军营的布局很是了解。不仅清楚知道粮草所放位置,对其他军营的布局也是相当熟悉。”
萧景玄见青鸾没有往下说,意思很明显,军营应该有奸细。今天白日北狄攻城受创,即便想要偷袭也不可能立马摸清军营的布局,从作战安排来看也并非临时起意。从北狄来犯后方也发起了征兵,因时间短,新兵只是简单登记并未充足的时间调查户籍变安排入营,看来里面有人浑水摸鱼。
他抬头看向青鸾问道:“你们几人的登记的信息是否安排?”
“殿下放心,我们在入营前已经将户籍信息,身份信息让轻眉传递给韩主事,想必早已安排妥当。”青鸾立马回复道。
萧景玄了然,便看向了手中的军报。约莫一刻钟后,亲卫将所需的物品悉数取来。萧景玄接过,挥挥手让亲卫退下,并吩咐没有召唤不得打扰。
帐帘落下,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景玄起身,将盛放着药品和工具的托盘递向青鸾:“你到床边去处理吧。”他的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是。”青鸾接过托盘,低声应了,便转身朝着书桌右侧的行军床走去。那床比士兵的通铺要稍软和一些,铺着干净的褥子。
她背对着书桌方向,脚步微顿,侧耳细听了一下身后的动静。萧景玄并未离开,依旧坐在书桌后。她心中了然,一位皇子殿下,自然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小小暗卫包扎伤口而特意避到帐外去吹冷风。在她看来,自己这十三岁的身体,在现代不过是个初中生,实在谈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更何况只是露个后背。至于萧景玄如何想,她并不在意,首要是需要立刻处理伤口。
于是,她不再犹豫,将托盘放在床沿,动手解开了上身的外衣和里衣的系带,小心翼翼地将衣物褪至腰间,露出了整个后背和受伤的右臂。但因为时间过长,伤口的血液和里衣粘连,脱下来时也将伤口拉扯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青鸾发出一声轻哼。
几乎是同时,坐在书桌后处理手中军报的萧景玄,因常年习武听力远胜于常人,听到声响下意识的用角余光看过去,闯入视线的是一片莹白。
那是一片与他平日所见兵士粗糙黝黑截然不同的肌肤,白皙得甚至有些晃眼,在帐内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如同上好瓷器般的微光。然而,这片光洁的背上,却分布着好几处明显的青紫色斑块,大小不一,边缘模糊,显然是钝器撞击或激烈碰撞所致。这些淤青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竟有种诡异而脆弱的……美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顺着那流畅的脊线向下,看到了那对因为清瘦而显得格外凸出的蝴蝶骨,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如同欲振翅的蝶,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伶仃之感。他一直觉得这少年单薄,却没想到衣衫遮掩下的身体,竟是这般瘦削,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见,仿佛用力一折就会断掉。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抽气声。目光上移,看到青鸾微侧着头,正在处理右臂的伤口。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用左手拿着沾了烈酒的布巾,正在清洗右臂外侧的一道伤口。酒液触及皮肉,带来一阵刺激性的疼痛,让她清洗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待她将伤口周围的血污大致清理干净,萧景玄才看清了那道伤口的全貌——长约三寸(约8-9厘米),皮肉狰狞地向外翻卷,因为酒的清洗,伤口边缘显得有些发白,露出了底下更深层的组织,确实伤得不浅。
青鸾紧咬着下唇,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更多了。她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但清晰的痛楚还是让她偶尔从齿缝间泄出几声低低的、破碎的呻吟。她想起自己前世作为外科医生时,最欣赏那些能忍耐疼痛、配合治疗的患者。如今角色互换,她才更深切地体会到那种需要靠自己意志力去对抗生理剧痛的艰难。
没有麻醉剂,一切都只能硬扛。她扯下一条准备好的干净白布,用牙齿和左手配合,在右臂伤口上方用力扎紧,以此暂时阻断部分血流,减轻缝合时的疼痛和出血。这个动作做得有些笨拙,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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