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在大年初十这一天离开了北漠。
在青鸾离开前的几天,萧景玄几乎事无巨细地亲自过问行程安排。他吩咐容嬷嬷准备各种精细的衣物、用品、药材,生怕她在路上或缺了什么。又特意嘱咐婉姑姑准备最宽敞、最舒适的马车,内部铺上厚厚的软垫,备好暖炉,“她内伤未愈,绝不能骑马颠簸。”甚至连马车里用的茶杯、靠枕的材质,他都一一询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容嬷嬷和婉姑姑按照吩咐一一准备妥当,心中却是感慨万千。青鸾则全程表现得如同局外人,安静地配合着所有安排,既不推辞,也不见欣喜。她想着,反正只剩几天,何必扫他的兴?
启程之日终于到来。萧景玄为她安排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车夫,两名身手不错的亲兵随行护卫。他甚至想将墨迁派去护送,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段时间她知道了墨迁的身份,让他来做护送确实不妥,便直接拒绝道:“殿下,墨迁大人是您的臂助,更是属下的师叔辈,岂能劳烦他做这等护卫之事?属下此行身份普通,不会引人注目。况且,”她语气平静却自信,“即便真遇到什么危险,属下自有应对之策,不必担忧。”
她的态度坚决,理由充分。萧景玄看着她沉静而坚定的眼眸,知道再坚持也是无用,最终只能妥协。
马车缓缓驶离校尉府,碾过北漠冬日坚硬的土地,向着南方,向着那座权力与阴谋交织的神京城而去。萧景玄站在府门外,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一并带走了。他转身,望向北方苍茫的天空,那里,即将再起烽烟。而他的心里,除了家国天下,从此也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的倩影。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保护、想要给予安稳生活的女子,此刻在马车中,正冷静地规划着如何利用“景王义妹”的身份,更深入地介入他的大业,只为将来能换取自由,探寻归途。两人的心思,南辕北辙,却又因命运的绳索,紧紧纠缠。
青鸾离开后的校尉府,似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萧景玄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军营,筹备开春后的北伐事宜,只有处理特别机密文书或需静心思考时,才会回到府中。
这日,他刚从军营回来,风尘仆仆地踏入前厅,便见两名身着普通婢女服饰的女子迎上前来,屈膝行礼,口称“王爷”。这两女子约莫十八岁年纪,身材高挑,容貌不算出众,但看着倒也伶俐。萧景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她们,并未停留,径直向内走去。
恰逢容嬷嬷从内间出来,萧景玄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悦:“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容嬷嬷对那两名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行退下,然后跟着萧景玄走进了前厅旁的小书房。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恭顺,解释道:“殿下,老奴年纪大了,前次守城时又受了些惊吓,这身子骨越发不济。想着殿下身份金贵,日常起居总让那些粗手粗脚的亲兵伺候,实在不成体统,便自作主张,寻了两个还算机灵稳妥的丫头进府,做些端茶送水、整理内务的细活。”
萧景玄闻言,眉头并未舒展,反而看向容嬷嬷,语气带上了关切:“嬷嬷身体不适?怎不早说?让婉姑姑好好给你瞧瞧,务必精心调养。”他对于这位从小照顾自己的老人,始终存着一份敬重。
容嬷嬷连忙道:“劳殿下挂心,都是老毛病了,并无大碍。只是这人老了,难免力不从心,许多事情想做得周全,却总怕有疏忽。”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无奈,听起来合情合理。
萧景玄沉默片刻。他虽不喜府中多出陌生面孔,但容嬷嬷的理由让他无法拒绝。他终究是点了头:“既如此,便依嬷嬷吧。只是府中规矩,嬷嬷需好生教导她们。”
“老奴明白。”容嬷嬷垂首应道。
萧景玄这才起身,往主书房走去。今日随他回府的是王远。一进府,王远就忍不住东张西望,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寻找“蓝青妹妹”的事情上。萧景玄进入书房后,他便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过往的仆役。
不多时,一名女子端着茶水袅袅婷婷地走来。这女子与方才前厅那两个婢女不同,穿着更为精致些,颜色也更鲜亮,身段窈窕,容貌虽非绝色,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人时仿佛带着钩子。王远心想,能进书房重地的,定然不是普通婢女,莫非这就是蓝青的妹妹?他立刻凑上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期待问道:“姑娘,你可是蓝青的妹妹?”
那女子闻言,掩口轻轻一笑,眼波流转:“这位军爷说笑了,奴婢不认识蓝青呢。”声音娇柔。
王远一听不是,顿时泄了气,哦了一声,没了兴趣,又退回原位站好。门口的两名守卫见王远方才与之交谈,以为是已经盘查过身份的自己人,便未加阻拦,任由那女子端着茶盘走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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