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在蓝羽那首震撼全场的词作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长公主显然兴致不高,强撑着又应酬了片刻,宴会便草草结束了。蓝羽随着人流走出花厅,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引起轰动的并非自己。她心中却在快速复盘:林文轩,此人爱才之心甚笃,但不知是更爱文采本身,还是文采带来的清名?
行至府门口,只见林文轩竟还等候在那里,目光正望向她这边。蓝羽心下一定,看来,他更看重的是文采本身。她面上不露分毫,仿若未见,径直朝着景王府的马车走去。
“蓝小姐!”林文轩见她出来,快步迎上,拱手一礼。
蓝羽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他,停下脚步,微微福身还礼:“林大人。”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大人是在等小女?”
林文轩脸上带着真诚的欣赏:“正是。蓝小姐今日所作之词,气魄雄浑,情感炽烈,文辞精炼,在下回味良久,心折不已。不知此词可有名目?”
蓝羽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淡然:“劳大人动问。此词并无固定名目,乃是小女结合听闻的边关故事与心中感怀信笔写就。若大人不嫌粗陋,可否请大人为此词赐名?也算成全了这首词的一点缘分。”
林文轩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学者。他略一沉吟,郑重道:“此词慷慨激昂,有涤荡山河之志,不若便叫《满江红·寄北漠将士》,小姐以为如何?”
“《满江红·寄北漠将士》……”蓝羽轻声重复,点头赞道,“大人所题,甚为贴切,意境全出,小女多谢大人。”
“小姐客气了。”林文轩忙道,随即又提出疑问,“只是……词中提及‘靖康耻’,不知出自何典?在下才疏学浅,竟未曾听闻。”
蓝羽早已备好说辞,从容应对:“大人博闻强识,不知此典实属正常。此乃小女曾偶阅的一则前朝野史杂记中所载,言说古时有一地名为‘靖康’,遭北方匈奴强虏劫掠,百姓流离,堪称奇耻。小女读之愤懑,感同身受,便化用于词中,以喻今日北狄之患。”她巧妙地将背景模糊化。
林文轩听后,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如此!虽是野史,但其情其景,与如今北漠边患何其相似!小姐能化古喻今,更显匠心独运。”他愈发觉得眼前这女子不简单,忍不住追问,“方才听小姐言,似此类感怀之作,尚有几首?不知可否……”
蓝羽适时流露出些许黯然,轻声道:“实不相瞒,当时心有所感,确有几首未成型的草稿。只可惜,未及斟酌完善,便惊闻兄长殉国的噩耗……心神俱伤,再也无心于此。”她话锋一转,带上几分希冀,“待他日景王兄长凯旋归来,小女定当静下心来,将剩余诗词补齐,一则告慰亡兄在天之灵,二则,也算为景王兄长准备一份特殊的庆功之礼。”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真诚,“我兄长虽已马革裹尸,但景王兄承接了他未尽之志,守护边关。我既为义妹,自当尽一份心力,以文寄情,也算是全了这份兄妹之义。”
这番话,既解释了诗词来源的“中断”,又将萧景玄塑造成一个重情重义、继承遗志的英雄形象。
林文轩果然动容,肃然起敬:“景王殿下不仅勇武善战,保家卫国,更有如此信义仁心,体恤忠烈之后,实乃国之栋梁,令人敬佩!”他原本对这位远在边关、传闻中可能粗犷不文的皇子并无太多概念,此刻经由蓝羽一番描述,顿生好感。
蓝羽顺势加深印象,语气平和却笃定:“林大人所言极是。我虽与景王兄长接触时日不长,但自北漠至京城,一路得他派人护送周全,入府后更是诸多照拂,安排周详。他或许因长年身处边关,不似京中人士这般精通世故圆滑,但小女感觉得到,他是一位真心务实、重诺守义之人。”
林文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观其行,听其言,确是如此。边关艰苦,能十数年如一日坚守者,必是心志坚韧、脚踏实地之人。”
见目的已达到,且站在别人府邸门口长谈终究不妥,蓝羽便适时提出告辞:“林大人,夜色已深,小女便先行回府了。”
林文轩也意识到有些失礼,连忙拱手:“是在下唐突,耽搁小姐了。小姐慢行。”
回到景王府,侧门处,韩烨竟亲自在此等候。蓝羽心知他有话要问,便让常嬷嬷和采薇先回汀兰水榭休息。待二人走远,韩烨与蓝羽并肩走在回廊下,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悠长。
“今日宴会,情形如何?”韩烨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蓝羽整理了一下思绪,条理清晰地汇报:“长公主意在为嘉宁县主择婿,目标似是刑部侍郎林文轩。晋王在宴会上异常活跃,一方面试图拉拢林文轩,另一方面也想借撮合之事卖长公主一个人情。不过,林文轩对郡主似乎并无意,态度疏离。睿王殿下整体表现中庸低调,言语行动未见特别出彩之处,但其妃睿王妃对我释放了善意,暗示日后多往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