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蓝羽都处于一种恹恹的状态。虽不似第一日那般痛楚难当,但小腹仍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抽痛,寒意仿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即使用手炉紧紧捂着,也驱不散那股阴冷。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丝毫精神,胃口也差,每日大多时候都是歪在床榻上,看着窗外日渐萧瑟的冬景。
萧景玄虽未亲自前来探视,但关切之意并未缺席。每日都有府医准时前来请脉,仔细记录她的恢复情况;后厨也得了吩咐,变着法子炖煮各类补血益气的药膳汤羹送来。前两日,他还特意让管事嬷嬷拨了两个看起来伶俐稳妥的新婢女到兰汀水榭,言明日后院中杂务尽可交由她二人,采薇与墨画只需专心贴身伺候蓝羽即可。对此,采薇和墨画倒是真心欢喜,小姐此番病得突然,她们既要照顾人,又要打理院子,难免力有不逮,如今多了帮手分担琐事,她们也能更精心地伺候在侧,心中自是感激。
好不容易熬到月事结束,身上总算爽利了些,那股附骨之疽般的寒意和持续不断的隐痛渐渐消退。然而,或许是失血加之之前剧痛耗损了元气,蓝羽仍觉得有些气虚体弱,精神不济。采薇和墨画唯恐她再受风寒,苦口婆心地劝她在房中静养。如今院里多了人手,她二人更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蓝羽身边。
这日午后,两人正伺候蓝羽服用调理气血的汤药。
“小姐,您还记得之前在麓山书院那位孙小姐吗?” 墨画一边用银匙轻轻搅动药汁散热,一边像是想起什么,随口说道。
“怎么了?” 蓝羽神情依旧有些慵懒,靠在软枕上,声音也带着几分气虚的绵软。
“奴婢今日出府去药房取药,顺道去了一品斋,想给小姐买些新出的开胃点心。在店里等候时,听得旁边几位姑娘家在议论殿下和那位孙小姐呢!” 墨画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分享新鲜事的语气,“她们说什么‘英雄配美人’,绘声绘色地说殿下与孙小姐在书院琴箫和鸣、手谈对弈,相处得极为投契,还传言两家好事将近了!”
蓝羽闻言,眼眸微动,想起之前在浣花楼听的那出《定风波》,心下明了,这舆论的种子已然播下,并且开始发酵了。
采薇未曾去过麓山书院,对孙伊依并不了解,好奇地问墨画:“在书院时,那位孙小姐当真与殿下有所接触?”
墨画歪头想了想,回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不过,孙小姐对咱们小姐倒是挺亲近和气的。”
采薇见蓝羽沉默不语,以为她是担忧未来王妃入府后自己的处境,便宽慰道:“奴婢听闻这位孙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知书达理,想必是个好相与的性子。若她真成了景王妃,以她的名声,应该能与小姐和睦相处。”
墨画也附和道:“这倒是,孙小姐在书院时对小姐很是友善。”
采薇点点头,继续顺着思路说道:“那是极好。等小姐身子大好了,不妨与孙小姐多走动走动。小姐将来的终身大事,终究还需王妃费心操持。虽说小姐身份尊贵,但若能有位真心为小姐着想的主母,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墨画更是想得长远,带着几分憧憬:“小姐过了年就十五了,若王妃能早些进门,说不定还能为小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及笄礼呢!到时广邀京中世家子弟,小姐定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蓝羽见两人越说越远,几乎要开始规划她的人生大事,不由得出声打断,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这些事情,日后再说,不急在一时。” 她将目光转向墨画,神色认真了几分,“墨画,你今日在街上,具体是听何人在议论?除了那一品斋的几位姑娘,可还听到其他人提及此事?你细细说来。”
墨画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奴婢今日先去药房,然后去了一品斋。在一品斋等候糕点时,听到旁边有几位衣着不俗的小姐在闲聊。起初她们是在谈论殿下,言语间颇为仰慕,想必是殿下入城时惊鸿一瞥过。后来不知怎的,就说到殿下已有心上人了,还言之凿凿地说殿下回京后立刻去了麓山书院,明面上是接小姐您,实则是与孙小姐相会。她们夸赞孙小姐才艺出众,尤其琴技了得,说殿下与孙小姐相谈甚欢,很是投缘。”
蓝羽追问:“除了这一品斋,你在来回路上,可还听到别处有人谈起?”
墨画摇了摇头:“奴婢取了糕点就径直回府了,路上并未刻意留意,在一品斋也只听到那几位小姐在说。”
蓝羽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倦色:“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乏了,想再歇息一会儿。”
房门轻轻合上,室内恢复了安静。蓝羽却并未躺下,依旧靠着引枕,眸中倦意被一丝清醒的思量取代。墨画只是出门片刻便能听到这等谣传,可见此事在京城某些圈子里已然传开。这流言对男子而言,或许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增添几分谈资;但对孙伊依这等高门贵女而言,却关乎名节清誉。若她最终能顺利嫁入景王府,这“英雄美人”的佳话自然圆满;可若婚事不成,这便成了她身上一个难以洗刷的污点,于她日后议亲大大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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