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琉璃宫内。
往日富丽堂皇、充斥着骄纵之气的宫殿,此刻却被一种绝望和悲戚的氛围笼罩。萧景华瘫坐在铺着柔软锦垫的榻上,一双原本明媚动人的杏眼早已哭得红肿如桃,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断续的、痛苦的抽噎。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慵懒贵气和跋扈神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巨大打击摧垮后的脆弱与无助。
刘贵妃紧紧抱着女儿,往日里精致雍容的脸上此刻脂粉不施,眼皮同样红肿,甚至因为极度的悲伤和焦虑,眼角嘴边都显出了几道深刻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萧景华肩头的华服。
“华儿……我苦命的华儿,别哭了,再哭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刘贵妃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无力。
怀里的萧景华只是更紧地抓住母亲的衣襟,抽泣声反而更大,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你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听母妃的话,好歹用些粥水,好不好?”刘贵妃近乎哀求地劝着,可见女儿依旧毫无反应,她又强忍着心痛,试图用未来的“好处”来安慰,“那北狄太子……你过去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将来就是一国之母。有你父皇和母妃在背后为你撑腰,北狄人绝不敢轻慢了你。你父皇已经下令,为你准备最丰厚的嫁妆,随行的宫女、嬷嬷、护卫,精挑细选了二百余人,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然而,这些话听在萧景华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的眼泪流得更凶,几乎是嚎啕出声,嘶哑地喊道:“母妃!我不去!我不要去那个蛮荒之地!您再去求求父皇,求他收回成命,好不好?女儿求您了!女儿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嫁到北狄去!”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几乎喘不上气。
刘贵妃心如刀绞,抱着女儿,同样泪流满面:“华儿……圣旨已下,金口玉言,母妃再去求你父皇,又有何用?他……他这次是铁了心了……” 说到这里,她心中也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萧景华是承庆帝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啊!他竟真的忍心,将女儿推向那苦寒偏远、此生难再相见之地!
萧景华猛地从母亲怀中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外祖父呢?皇兄呢?他们都在朝堂上,难道就不能为我说一句话吗?就不能阻止这件事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哑,带着一种尖锐的咆哮。
刘贵妃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外祖父和你皇兄……在朝堂上已经尽力为你争辩了。可是……可是那萧景玄,一口一个‘大局为重’,联合孙首辅那群人,逼得你父皇不得不……你外祖父和皇兄,势单力薄,又如何能扭转乾坤?”
“为什么?!为什么二皇兄一定要逼我去和亲?!” 萧景华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推开刘贵妃,赤着脚站在冰凉的金砖地上,状若疯狂地嘶喊,“明明是他打赢了胜仗!明明是北狄战败求和!为什么还要牺牲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提及萧景玄,刘贵妃眼中也瞬间充满了血丝与刻骨的恨意。她父亲刘魏说得对,这一切分明就是萧景玄一手策划推动的!他不仅要借此拉拢孙家,还要斩断晋王的臂助,让他失去景华这门强有力的姻亲助力!他不仅要权势,还要将她唯一的女儿推向火坑,让她们母女骨肉分离,此生再难相见!这狠毒的心思,让她恨得几乎要咬碎银牙!
她看着眼前崩溃绝望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无力、心疼,以及对承庆帝、对萧景玄那无法消弭的怨恨与冰寒。这深宫,这皇权,竟是如此冷酷无情。
宫外,晋王府。
自昨日承庆帝下旨令安华公主和亲北狄后,晋王萧景容这两日都未曾踏入后宫。他深知自己那个被宠坏了的妹妹是何等脾性,此刻琉璃宫内定是哭闹得天翻地覆,谁也劝不住,甚至今日还惹得父皇动了真怒,下了禁足令。一想到此,他便觉心烦意乱,在府中坐立难安,索性召了几名心腹门客至书房商议对策。
书房内气氛凝重,除了面色阴沉的萧景容,还坐着三位门客。其中一位年约四十,面容清癯,目光沉稳,透着几分谋士的睿智,乃是晋王颇为倚重的幕僚,姓赵。他率先开口,声音低沉:
“殿下,此次和亲之事,表面看是因北狄公主随行使团,在朝堂上被临时提及,但观景王后续一连串的应对与提案,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倒像是……早有谋划,只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抛出。”
萧景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恨声道:“本王亦有同感!当时在朝堂之上,父皇明明已显露出拒绝‘互通联姻’之意,眼看此事就要作罢,偏偏萧景玄就在那时抛出西夜异动的消息!早不报,晚不报,偏偏在关键时刻启奏!紧接着便顺势提出让我大晟先行下旨和亲,抢占先机,堵死了所有人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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