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在被萧景玄小心翼翼放置在柔软床榻上时,意识便从深沉的黑暗中挣扎着浮起些许。周身伤口的刺痛与小腹持续的坠痛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属于萧景玄寝殿的布置,紧绷的心弦这才微微一松,知道自己已然安全。
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朦朦胧胧地感知着。采薇轻手轻脚地为她更换被血污和冷汗浸湿的里衣,动作轻柔生怕碰疼她的伤口;温热的、带着苦涩药味的汤匙凑到唇边,她顺从地咽下;府医苍老的手指搭上她的腕脉,低声与萧景玄交谈着;然后,是萧景玄亲自为她清理伤口,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火辣辣的伤处,带来一丝缓解,随即被细白的绷带层层包裹,他的动作极其谨慎,甚至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小心翼翼。
再后来,身侧的床榻微微下陷,一个温热的身躯靠近,将她轻柔却坚定地揽入怀中。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上她冰凉绞痛的小腹,一股温和而绵长的内力如同暖流般缓缓注入,一点点驱散着内部的寒意与痉挛般的疼痛。还有那些细碎而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般,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后怕,依次落在她的眉间、鼻翼、眼睑……那小心翼翼的触碰,传递着难以言喻的珍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或者至少睁眼看看他,但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喉咙也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份不容拒绝的温暖与守护,在疼痛的余波和这份奇异的安宁中,意识再次沉浮,直到身体的寒意被彻底驱散,腹部的剧痛转为隐隐的钝痛,她才终于抵挡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翌日卯时,天光微熹。
蓝羽自深眠中缓缓苏醒,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但背后传来的坚实热度,以及小腹上依旧覆盖着的、传递着温暖的手掌,瞬间唤醒了昨夜所有的记忆——惊心动魄的刺杀,遍体鳞伤的苦战,还有他及时赶到后,那令人安心的怀抱与彻夜的守护。
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几处伤口的疼痛已经超过了腹部的隐痛。腹部在那股温和内力的持续滋养下,只剩下些许不适。她很想动一动,换个姿势,或者起身,但身后之人呼吸均匀绵长,显然尚在沉睡。想到他昨夜必定劳心劳力,照顾自己至深夜,她便不忍心将他惊醒,只得维持着这个略显亲昵却温暖的姿势,静静躺着。
然而,并未安静太久,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微微动了一下,先是轻轻按压,似乎在确认她腹部的温度是否正常,随后又抬起,用手背轻柔地贴了贴她的额头,试探体温。做完这些,身后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抽离手臂,缓缓坐起身。
蓝羽察觉到他的动作,顺势睁开了眼睛,侧过头望向坐在床边的萧景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虚弱,轻轻唤道:“怀舟。”
刚刚坐起的萧景玄闻声,立刻俯身凑近,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疼,急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得厉害吗?” 他的嗓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显然是熬夜与忧心所致。
蓝羽点了点头,老实回答:“伤口有些疼。”
萧景玄眉头紧锁,解释道:“昨夜已经上药包扎,疼痛或许是药力渗透所致,只要伤口没有裂开便好。” 说着,他便要伸手去检查她肩头和手臂的绷带。
蓝羽微微避开他的手,轻声道:“你把我手臂稍微挪出来些,被子裹得太紧,闷着伤口,热气一蒸也会更疼。”
房间内地龙烧得暖和,萧景玄闻言,立刻小心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的手臂能舒适地搁在外面,但他的人依旧保持着俯身靠近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满是关切。
蓝羽看着他眼下的淡淡青影,心中微软,说道:“今日你应该很忙吧?北狄使团昨日刚到,和谈在即,定然有诸多事务需要你亲自处理。我这里已经无碍了,让采薇和墨画进来照顾我就行,你不必一直守着我。”
萧景玄今日确实有堆积如山的公务需要处理,尤其是接待北狄使团、准备初次会谈等事宜,千头万绪,都离不开他。然而,看着蓝羽苍白虚弱的脸庞,想着她昨夜经历的凶险和此刻身上的伤痛,他心中那份放不下的担忧,让他一时难以决断。
蓝羽见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担忧与迟疑,又轻声劝道,声音虽弱却带着清醒的理智:“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想方设法阻挠你,让你无法顺利促成和谈。我如今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静养,你万不可因我而耽误正事,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她说着,抬起那只未受伤的左手,指尖轻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触感微凉,却带着抚慰的力量,她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同仇敌忾的厉色,“他们三番五次行此卑劣手段,这笔账,我会找他们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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