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兰汀水榭便打破了往日的宁静。周管家亲自带着一众仆役,开始络绎不绝地往院子里搬运物品。蓝羽站在廊下,看着这一批又一批抬进来的箱笼、家具,几乎要怀疑萧景玄是否打算将整个凌霄院都搬过来。
眼见着下人们甚至打开了她的书房门,周管家正指挥着将一张看起来颇为秀气的书案往里抬。那书案尺寸适中,木质温润,雕花雅致,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与萧景玄惯用的沉稳风格大相径庭,反倒更合女子使用。蓝羽心下好奇,跟了过去,才发现自己平日用的那张书案已被挪动了位置,这张新的则被安置在了她书案的旁边,俨然形成了并排之势。
周管家见蓝羽过来,连忙躬身解释道:“小姐,殿下吩咐了,说这张书案更合小姐使用,让奴才将您原先书案上的物件都移过去。”
蓝羽瞥了一眼自己那张书案,上面不过是一些寻常的纸笔墨砚,外加一本琴谱和几幅柳大家先前送来的画作,倒也简单。见周管家已安排得井井有条,她便也点了点头,随他们去了。
待书房收拾停当,蓝羽再进去时,只觉得原本尚显空阔的书房,此刻已被填得满满当当,尤其是那并排摆放的两张书案,无声地宣告着此地即将迎来另一位常客。她无奈地用左手按了按太阳穴,转身回了主屋。
刚坐下没多久,徐莹便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进兰汀水榭,见到这般热闹景象,她不由好奇道:“小羽,你这是在搬家吗?”
蓝羽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算是吧。”
徐莹眼尖,瞧见西厢房那边人来人往,还有抬着床榻、衣柜的,更是惊讶:“小羽,你是要搬到厢房去住?”
“不是我要搬,” 蓝羽摇了摇头,解释道,“是王兄要搬到那边暂住。”
“景王殿下?” 徐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殿下要住厢房?是凌霄院……有什么不妥吗?”
蓝羽早已想好说辞,面色平静地回答:“那倒不是。只因这次遇刺,王兄心中不安,觉得他住在这院子里,我能更安全些。”
徐莹想了想,竟觉得十分合理,点头附和道:“说得也是!这王府这么大,你这院子也宽敞,若是景王殿下亲自坐镇,那些宵小定然不敢再来。殿下考虑得真周到!”她全然未觉此举于礼法有何不妥,只觉得是兄长爱护妹妹。
蓝羽心下暗叹,幸好徐莹心思单纯,若换了个心思缜密的,断不会相信堂堂亲王会为了保护“义妹”而屈居厢房。她暗忖,日后见客还是去前厅为妥,这内院,怕是不能随意让人进出了。她对徐莹叮嘱道:“姐姐,此事还望你代为保密。王兄也是担心和谈前夕再出纰漏,但他身为亲王,住在厢房终究于礼不合,传出去恐生事端。”
徐莹立刻郑重保证:“小羽放心,我晓得轻重,绝不会对外人提起。”
蓝羽笑了笑,转而问道:“昨日怎未见姐姐过来?”
提起昨日,徐莹脸上竟飞起两抹红霞,声音也不似平日那般爽朗,带了几分扭捏:“昨日……母亲替我约了人。”
蓝羽见她这般情态,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含笑问道:“可是给姐姐相看人家了?”
徐莹难得地显露出小女儿家的羞赧,轻轻“嗯”了一声。
蓝羽见她连耳根都泛着粉色,不由打趣道:“看来这位公子很是不错?竟让我们徐姐姐脸红了。”
这一说,徐莹脸上的红晕更盛,嗔道:“你就别取笑我了!等你到了那一日,看我怎么笑话你!”
蓝羽从善如流,好奇地追问:“好姐姐,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
“是太傅端木家的二公子,端木容与。” 徐莹低声说道。
太傅端木康弘乃是清流文臣的领袖,学问传家,门风清正。其长子端木宏已在翰林院任职,孙辈亦在求学,名声颇佳。这位二公子端木容与正在麓山书院进学,蓝羽依稀有些印象,似乎在书院的小组交流中见过一面,是个文质彬彬、气质温雅的少年,学问人品都属上乘。只是……这类型与徐莹往日心心念念的“大英雄”形象,相去甚远。蓝羽不由得想起她与李遂之相处时的自然亲厚,本是青梅竹马,原以为他们或许有缘,如今看来,世家子女的姻缘,终究难逃家族利益的考量与父母的安排,而他们自己也早早学会了将年少的情愫与现实的婚姻区分开来。
“原来姐姐喜欢这般温文尔雅的公子,” 蓝羽笑了笑,客观评价道,“我曾在书院见过端木二公子几面,确实彬彬有礼,学识渊博。他既在麓山书院,想来明年春闱后便可出仕。端木家门第清贵,是门好亲事。”
徐莹生长于武将之家,性子爽利,自幼便仰慕英雄。起初家中提起这门亲事,她还有些抵触,但昨日一见,那颗心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她从未想过,一个男子可以如此秀雅,言行举止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书卷气。只是,昨日不过是初次相看,对方是否中意她这般性情的女子,还未可知。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小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端木二公子那般人物,见的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像我这样……这些都不擅长的,他未必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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