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听得入了神,画圈的手指停了下来。
当我讲到白晓荷的突然摊牌,以及她那句“忘不了前任,只是迫于压力”时,玫瑰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看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心疼。
“天啊……”她小声惊呼,眉头蹙起,“哥他……他该多难受啊。”她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女性特有的共情。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她哥哥那一腔热情被冰水浇透的狼狈与伤心。
“嗯,”我抚摸着她的手臂,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他很难受。下午我带他去打球,他几乎是在自虐式地发泄。”
玫瑰沉默了几秒,然后更紧地往我怀里缩了缩,仿佛要从我这里汲取力量,也仿佛想借此驱散她因哥哥遭遇而感到的寒意。她伸出手,与我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哥哥他……其实内心很敏感,很重感情的。”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对自家人的维护和疼惜,“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他认准了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晓荷姐……唉,她不该这样对待哥哥的真心。”
她说着,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那眼神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她捧住我的脸,强迫我与她对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苏哲,我们不要那样。”她的指尖带着微热的温度,“我们要一直好好的,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好不好?我爱你,就要爱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炽热的爱意,几乎要将我融化。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振华哥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更显得落寞和可惜。
我心中一动,被她的话语和眼神深深触动,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不带情欲,充满了珍视和承诺的意味。
“好。”我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亮得惊人的眼睛,郑重地许诺,“我们一定好好的。”
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喧嚣被隔绝在外。斗转星移,怀里这个细腻、大胆、热烈地爱着我的女人,用她全部的信任和爱,为我构建了一个无比坚实和温暖的港湾。听着振华哥的失意故事,我们却更紧地拥抱了彼此,在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了关于“珍惜”最深刻的答案。
深秋的郊外,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泼洒过,浓郁而静美。
我支开画架,立于一片略显枯黄的草坡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收割后留下整齐稻茬的田野,更远处是层层叠叠、染上秋霜的树林,红、黄、绿交织,如同莫奈笔下的睡莲池,色彩斑斓却又和谐统一。天空是一种清透的、水洗过的蓝,几缕薄云懒散地挂着。
空气清冽得如同山泉,深吸一口,肺腑都为之一振。最先闯入鼻腔的,是脚下衰草带着阳光烘烤后的干爽气味,混着泥土被夜露浸润后散发的、沉郁的芬芳。紧接着,是一阵若有若无的、清甜的花香,来自坡地边缘那几丛顽强绽放的野菊花。
而最霸道,也最富有季节标志性的,是远处田野里飘来的、燃烧稻草的烟火气。那味道并不刺鼻,反而带着一种温暖的、焦香的、如同烤栗子般的甘醇,它乘着微风,丝丝缕缕地漫卷过来,与清冷的空气、花草的香气奇妙地融合,构成了秋天田野独一无二的气息,闻之让人心生一种妥帖的安宁。
我调着颜料,松节油特有的凛冽气味散开。画布上,大片的酞青蓝与钛白混合,铺出高远的秋空;再用土黄、赭石和一点点熟褐,刮擦出那片辽阔而略显寂寥的田野,笔触大胆而放松。
我的目光在真实的风景与画布之间游移,捕捉着光影的细微变化。画笔蘸上饱满的镉红与那不勒斯黄,点染出远树的秋色;再用一支小号的平头笔,蘸取灰绿与橄榄绿,侧锋扫出树林暗部的层次。
当那缕标志性的、带着怀旧气息的稻草烟味再次飘来时,我停下笔,微微眯起眼。画架上,油彩未干,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画布里的世界,正一点点地,将这片郊外的静谧、丰富的色彩与复合的气息,贪婪地、永久地封存起来。
我正专注于画布上最后一片待渲染的云霞,松节油和颜料的气味与空气中干草燃烧的焦香交织。风掠过枯萎的芦苇丛,发出沙沙的轻响,是这里唯一的乐章。
然而,这静谧被一阵急促的、踩着碎草而来的脚步声猛地撕裂。
我下意识地回头,画笔悬在半空,颜料滴落,在脚下干枯的草叶上溅开一小团突兀的赭石色。
百晓荷就站在几步开外。
她没像平时那样穿着得体的大衣,只套了件单薄的针织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像两簇在寒风中剧烈摇曳的、几近熄灭的火苗,死死地锁在我身上。她的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即将崩断的弓。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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