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更生姐发展出了一套极其强大的自我保护系统:
将感情“去浪漫化”:更生姐拒绝承认亲密关系的神圣和唯一性,将其解构为一种可以理性分析的行为模式,从而剥离其可能带来的情感伤害。
保持绝对的控制权:不确立关系,就意味着更生姐随时可以抽身而退,不必承担“被抛弃”的风险。更生姐是自己情感领土的绝对领主,不允许任何人拥有让她痛苦的能力。
用事业和自我成就构建价值:这些东西是可控的,努力就有回报,远比人心可靠。
更生姐不是不喜欢振华,恰恰可能因为那份好感足够真实,才触发了更生姐更强烈的防御机制——害怕那份美好背后的不确定性,害怕交付真心后可能面临的万劫不复。
所以,更生姐对振华哥的拒绝,听起来冷酷,内核却可能是一种极度恐惧下的自保。不是不相信振华哥这个人,是不相信“男人”这个整体概念,更不相信“爱情”这件本身就被她判定为高风险的事物。
与更生姐对话,仿佛能听到她内心那个无声的呐喊:“我并非天生冷漠,我只是太害怕重新经历那种破碎。” 更生姐的小心翼翼,是她为自己披上的最坚硬的铠甲,也是她囚禁自己柔软内心的、最孤独的牢笼。
夜色深沉,在书房,振华哥听完我复述的、与苏更生那场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的谈话,他沉默了很久,原本带着些许期待光芒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了然。
振华哥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我明白了……”他声音低沉,“说到底,就是‘缺乏安全感’。这几个字,听着简单,可真要填满,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和耐心。”
我看着振华哥紧锁的眉头,知道他内心的挫败和无力。我给他续上酒,语气平和而坚定:
“振华哥,这件事,没有捷径。它不像解一道数学题,有公式可循。它更像是在呵护一株受过严重风寒的植物,你不能指望对它喊几句‘快长大’,它就能立刻枝繁叶茂。”
我停顿了一下,让话语更有分量:
“她现在的心,就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堡。你之前试图强攻(指确立关系),反而让她拉起了吊桥,收得更紧。现在,你需要做的,不是攻城,而是在城外安营扎寨,让她看到你的旗帜始终在那里,稳定地、持续地飘扬。”
“多体贴,不是刻意讨好,而是润物细无声。”我继续引导振华哥,“记住她不经意间提过的小事,在她工作疲惫时递上一杯温热的咖啡,在她需要时提供一个不带任何压力的拥抱。最重要的是,言行一致,让她对你的行为有稳定的预期。 安全感,就来自于这种‘确定性’——确定你不会因为她的退缩而离开,确定你的欣赏不只源于她的身体或能力,更源于她完整的灵魂。”
振华哥抬起头,目光与我相遇,他眼中的困惑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新的决心正在凝聚。振华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知道了。”他吐出三个字,简短,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心战”,需要的不是激情的冲锋,而是持久的守候与温暖的渗透。
这场谈话,没有给出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却像在迷雾中为振华哥点亮了一盏灯,指明了前进的方向——那是一条需要极致的耐心、温柔和坚韧才能走通的路,路的尽头,是希望能融化苏更生心中那座冰封的堡垒。而振华哥,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去充当那个执着的、温暖的守候者。
午后的办公室,键盘敲击声和低语声交织成一片沉闷的白噪音。黄亦玫正埋头处理文件,当她起身准备去茶水间时,隔壁玻璃隔断后传来压抑的、带着颤音的话语,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是苏更生的声音。
这声音与她平日里冷静果决的语调判若两人。那是一种被逼到墙角,混合着愤怒、痛苦和深深无力的哽咽。
“你们有没有完?!……我的生活不是你们的提款机,更不是你们用来填补那个无底洞的借口!”
“……从小到大,你们除了争吵、索取,给过我什么?现在又来要求我?凭什么?”
“我不想听!……我真的受够了!”
电话似乎被对方强行挂断,亦或是苏更生猛地掐断了。隔间里陷入一片死寂,随即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然后是纸张被猛地扫落在地的杂乱声响。
黄亦玫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从未见过苏更生如此失态,那个永远理智、永远掌控局面的上司和闺蜜,此刻竟崩溃得像一片风中碎纸。她瞬间明白了,那些关于“感情是高风险变量”的论断,那份对亲密关系的疏离和不信任,其根源或许就深埋在这通电话另一端——那个听起来充满索取、争吵与伤害的原生家庭里。是这些经年累月的创伤,筑成了她内心坚硬的堡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