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个字像冰块落在料理台上,“我不仅没有爱你,”我转过身,直视她微微睁大的瞳孔,“反而有点讨厌。”
黄亦玫涂着蔻丹的指甲掐进掌心:“你是生气了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是的。”
黄亦玫低头看着手指:“对不起。”她伸手想碰料理台上的陶瓷罐,又在半空收回来,“我爱乐怡的。”
我没说话。擦干的玻璃杯倒扣在沥水架上,映出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那些未出口的话在舌尖凝成冰碴——我想起她为傅家明扔下女儿时的决绝,想起乐怡半夜哭醒要找妈妈的夜晚,想起这个女人永远把爱情当作飓风中心。
清晨的光线像温牛奶般漫进儿童房,苏乐怡穿着小兔子睡衣坐在床沿,绒绒的刘海翘起一撮。她小手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刺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棉软:
“爸爸,妈妈呢?”她抬头望你,瞳孔像被水洗过的黑曜石,“走了吗?”
助理正给她梳头打扮,
我回道:“妈妈有空还会来看乐怡的。”透过镜子,看见她小嘴微微瘪下去,像朵被雨打湿的蔷薇苞。
但很快,她甩了甩梳好的马尾,突然转过身子面对你:“爸爸,”小手抓住你的睡衣纽扣,“你真的不能和晓荷阿姨谈恋爱吗?”
我不禁失笑,捏捏她鼓起的脸颊:“怎么又提这个?”
“你看呀——”她跪坐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数着手指,“我,苏谦哥哥,晓荷阿姨,加上爸爸。”她张开双臂画了个大圆,“四个人生活,多——好啊!”
我将她抱到窗前,秋日梧桐正在窗外飘落金叶。下巴轻抵她发顶,声音揉在晨风里:“乐怡,爸爸喜欢晓荷阿姨,就像你喜欢学校里的小美老师那样。”
她扭过头,困惑地眨眨眼。
“是朋友间的喜欢。”我用指节拭去她眼角残留的睡意,“不是那种…会让爸爸想和晓荷阿姨结婚的喜欢。”
她似懂非懂地靠回我怀里,突然抓住你食指:“那爸爸现在有那种喜欢的人吗?”
我耐心的回道:“曾经有,你的妈妈,现在没有了”
飘落的梧桐叶停在窗台,这个问题轻轻落在我们父女之间,有些答案需要比秋天更耐心的等待。
碧绿的高尔夫球场上,晨曦将草尖的露珠照得晶莹剔透。我挥杆的动作流畅自如,白色小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果岭旗杆附近。
白晓荷的父亲拄着球杆,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没想到你打高尔夫也这么出色。”白父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苏哲,我是真盼着你能成为我的女婿。”
我将球杆收起,目光掠过不远处——苏谦正握着儿童球杆,一脸专注地听从教练指导,那孩子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优秀的人比比皆是,”我转身,直接揭穿了那层温情的面纱,“您看中的,不过是我既不图您的家产,又能善待苏谦。”我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语气平静,“毕竟,我看得出来,您对这孩子是真心喜爱。”
白父顺着你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意:“苏谦确实聪明,学什么都快,晓荷的眼光不错,给儿子找了个好父亲。”这话里带着试探,也带着某种认定。
我失笑摇头,目光锐利地看回白父:“您看,我付出的多,索取的少,这才是您中意我的根本原因。”
被点破心思,白父也不恼怒,反而坦荡地承认:“确实如此。”白父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但晓荷是真的爱上你了。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站在原地,果岭的风吹动我的衣角。我的回答清晰而坚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对晓荷姐,没有男女之爱。没有爱情作为婚姻的基础,注定不会幸福。婚姻的前提,必须是爱。”
白父凝视我片刻,眼底最后一丝期望的光芒缓缓熄灭。
“走吧,”白父重新挂上社交式的微笑,指了指前方的球道,“这一洞我可得认真打了。”
我们并肩走向下一个发球区,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关于女婿的话题。只有苏谦欢快的呼喊声随风传来,像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轻轻飘散在广阔的高尔夫球场上空。
深秋的阳光透过VIP室的落地窗,在白蜡木茶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父专注地冲淋着紫砂壶,茶香与雪茄的余烬在空气中缠绕。苏谦突然从沙发边蹭过来,小手按住我的膝盖:
“爸爸,”苏谦眼睛像浸过泉水的黑玛瑙,“你能和妈妈在一起吗?”
白父悬在茶海上的手微微一滞,热水溅出两滴。我放下青瓷杯,将儿子抱到身边。他制服衬衫的领子软软塌着,身上有青草与儿童沐浴露混合的气息。
“谦谦,”我尖拂过他翘起的发梢,“爸爸喜欢妈妈,就像你喜欢学校里的薇薇老师那样。”茶汤注入公道的汩汩声里,我看见他瞳孔里摇曳的期待渐渐凝固,“是希望她开心的喜欢,不是……想和她一起生活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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