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a…在国外漂泊了那么多年,伦敦、纽约、巴黎,哪里繁华去哪里,我以为她早就把祖国忘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悠远,“最后的日子,还是选择回来了。终究是…落叶要归根啊。”
她的语调很轻,却重重地落在我心上。我看着细雨中被洗刷得格外干净的街道,想起Tina在病床上苍白却平静的脸,她选择回到这个充满回忆也充满伤痛的地方走完最后一程。
“人这一生,兜兜转转,争过,抢过,爱过,也怨过。”更生姐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可到最后,求的,或许不过是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合上眼。”
廊檐下积聚的雨水滴落下来,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对话打着节拍。Tina用她的回归,给一段纷乱的往事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也给我们这些留在世上的人,留下了一个关于生命与归宿的,绵长而潮湿的思考。
雨后的街道泛着湿漉漉的光,我专注地握着方向盘,车载收音机里流淌着低沉的古典乐,试图冲淡车厢内凝重的悲伤。更生姐和黄亦玫并肩坐在后座,两人都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一言不发。
葬礼的疲惫笼罩着每个人,黄亦玫尤其显得憔悴,她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停留在那个冷清的殡仪馆里。
车子驶上高架,夜色在右侧铺展开来,璀璨却照不进车厢内的沉闷。
许久,黄亦玫的声音突然从后座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不解:
“苏哲,”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不记得……你跟Tina有那么熟。”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依然望着窗外,但背脊微微绷直了。
“可她却在临走前,非要见你一面。”她终于转过头,目光在后视镜里与我的相遇,那里面盛满了悲伤,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有些发白。车载音响正播到德彪西的《月光》,钢琴声如水般流淌,却抚不平此刻心头的波澜。
我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前方的路况上,轻声道:“没什么重要的。”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另外两人的意料。
“Tina怎么会特意找苏哲告别?”更生姐惊讶地转过头,看看我,又看看黄亦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回国后,几乎没和我们任何人联系。她最后想见的人,怎么会是苏哲?”
黄亦玫也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脸上的悲伤被更深的不解取代:“是啊,为什么是你?你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一个临终之人反常的举动,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像一层无形的雾,隔在了我们三人之间。我无法回答,只能保持着沉默,任由那未说出口的真相,在车载《月光》的旋律中,沉重地弥漫开来。
阳光正好,绿茵茵的球场上,我刚挥出一杆,就看见振华哥熟悉的身影朝我走来。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一身休闲装,但眉宇间的严肃丝毫未减。
“你怎么又来了?”我半开玩笑地问,顺手把球杆递给球童。
振华哥神秘地凑近,压低声音:“我听更生说,Tina临终前非要见你一面。”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你跟Tina...是不是谈过恋爱,而我们不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发紧。振华哥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我强作镇定地喝了口水:“你咋这么八卦?”
“别打岔,”振华哥紧追不舍,“谈过就谈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的事。”我矢口否认,转身走向下一个发球点。
振华哥却不依不饶地跟上:“那你说,一个人都要走了,为什么非要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说不通啊。”
我被问得心烦意乱,一杆挥出去,小白球偏离了方向,消失在远处的树丛里。我叹了口气,放下球杆:“她说...希望我和爱的人过一生。说人的一生很短,应该爱自己爱的人。”
振华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Tina说得没错。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他突然顿住,眉头紧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爱白晓荷,你都跟白晓荷在一起了。”
我们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击球声。突然,振华哥猛地睁大眼睛,像是想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你爱的人不是白晓荷?”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不是吧,苏哲,你又出轨了?”
我气得差点跳起来,“我从来没出过轨!”
振华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终于摸到了拼图的关键一块。他抱着高尔夫球杆,像个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紧紧盯着我。
“所以……”他拖长了语调,带着恍然大悟的意味,“你是不爱白晓荷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