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哥洪亮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时,他拎着一袋进口水果,目光一扫,就精准地落在了床头柜上那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桶上。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振华哥笑着走近,故意凑到保温桶前闻了闻,“我们玫瑰现在很会煮汤。”
振华哥这话是对着黄亦玫说的,眼神却带着促狭的笑意瞟向我,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再明显不过。
“苏哲,”振华哥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新闻,“你都没喝过吧?”振华哥摇头晃脑,一副替我惋惜的模样,“她跟你在一起那会儿,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啥都不会。别说煲汤了,就是煮个泡面都能把厨房点着的水平。”
黄亦玫脸上瞬间飞起两片红晕,又羞又恼地瞪了哥哥一眼:“哥!你胡说什么呢!”
振华哥可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笑着对我说道:“那时候啊,玫瑰要什么,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要撒个娇,卖个萌,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苏哲,苏哲就什么都依她了,恨不得把月亮都摘下来给她。”他边说边模仿着黄亦玫当年可能的样子,做出一个夸张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把病床上的黄剑知都逗笑了。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要反驳,却发现振华哥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只能无奈地笑了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提它干嘛。”
而站在我身旁的苏乐仪,从听到“你跟她在一起那会儿”开始,耳朵就几乎竖了起来。她表面上还在慢吞吞地吃着苹果,但那双酷似黄亦玫的大眼睛,却在我们几个大人之间悄悄地、飞快地转来转去,闪烁着无比好奇的光芒。她咀嚼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全副心神显然都放在了倾听这段关于父母“当年”的秘闻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当听到振华哥形容她妈妈当年“撒娇卖萌”时,她的小嘴微微张开,看看我,又偷偷瞄了瞄此刻一脸窘迫的黄亦玫,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惊讶和忍俊不禁的古怪表情。
“爸,你看哥哥!”黄亦玫只好向父亲求助,语气里带着女儿家的娇嗔。
黄剑知笑呵呵地看着儿女斗嘴,又看看一脸好奇的外孙女,最后目光落在我这个略显窘迫的“前女婿”身上,眼中满是历经沧桑后的温和与了然。这一刻,病房里仿佛同时存在着过去与现在,那些青涩的恋情、成长的痕迹与血脉的延续,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交织成一幅生动而温暖的画卷。
苏乐仪说道:“白阿姨也是啥都不会,除了会工作,家里都是阿姨和爸爸做饭。”
她说完还咬了口苹果,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那双酷似黄亦玫的大眼睛天真地眨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让大人们多么尴尬。
振华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黄亦玫正准备盛汤的手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
最尴尬的是我。乐仪说的确实是事实——晓荷在生活技能上确实不太擅长,她的世界被科研填得满满的。但我从未在孩子面前表露过这一点,没想到细心的乐仪早就看在眼里。
“这个……”我轻咳一声,试图化解尴尬,“白阿姨的工作很特殊,她需要专注。”
振华哥连忙打圆场:“是啊是啊,晓荷那是做大事的人。”
但乐仪显然没理解大人们为何突然变得奇怪,她继续用清脆的童声补充道:“可是爸爸很会做饭啊!上次我生日,爸爸做了好多好吃的,白阿姨还把菜烧糊了。”
黄亦玫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她继续盛汤的动作,语气轻快地说:“看来某些人的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
振华哥看看我,又看看黄亦玫,最后目光落在浑然不觉的乐仪身上,无奈地摇头笑了。
黄剑知始终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这时才缓缓开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他接过黄亦玫递来的汤碗,意味深长地说,“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乐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咬了口苹果。而她这句无心的童言,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每个人在时光中的改变与不变。
更生姐推开病房门时,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她手里拿着几张单据,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房间:
“刚问过医生了,检查结果都很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话像春风般驱散了病房里最后一丝沉闷。黄剑知闻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乐仪更是开心地拍手:“太好了,外公可以回家了!”
就在这时,我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那我明天上午过来接叔叔出院吧,正好有空。”
话音落下,病房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振华哥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太好了!我明天上午正好有个推不掉的会,正愁怎么安排呢。”
黄亦玫抬起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轻轻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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